梅茜感到一陣疼痛,這才意識到自己正緊握雙手,指甲嵌進了肉里。她覺得應該做些什麼,不能閑著,使思想擺月兌這可怕的欺騙。于是,她向一群太太打了個招呼,借口要去喝杯海葡萄汁就匆匆離開了。
她向遠處的餐廳走去,租來的小樂隊演奏的音樂聲漸漸地壓過了嗡嗡的說話聲變得清晰起來。他們演奏著熟悉的音樂,但明顯帶有海島音樂的輕快風格。披頭士的"昨天"剛剛開始,正如前面的曲子那樣,她听到了一種奇妙的敲擊聲,這是原曲中沒有的。
"我想我們應該跳舞。"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梅茜轉過頭,看見丹蒙正沖著她微笑。他含情脈脈的表情令她吃驚,她的內心不由地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悸動。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就攬著她,帶她走到屋子中央,那兒已有幾對舞伴,隨著這首搖賓經典曲憂傷的旋律搖晃著。
他摟著她,溫暖的手扶著她的背,"放松點,親愛的,別人都以為我們正在熱戀。"他微笑著看著她,"你看起來真像一個婚禮晚會上的維多利亞處女。"
梅茜踉蹌了一下,停住了,被他的魯莽驚得目瞪口呆。"你——你說什麼?"
丹蒙彎下頭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我們要顯得狂熱地愛著對方。"為了做給別人看,丹蒙故意咬著梅茜的耳垂。梅茜頓覺膝蓋變得酥軟無力,幸好丹蒙摟著她,她才勉強站住了。"眨眨眼楮,笑一笑,"他催促道,呼出的氣撩撥著她的耳垂,癢酥酥的,"你知道的——就像前的。"
梅茜的臉上血色盡失。她一下子僵在了那兒。
丹蒙挺直了身子,盯著她,端詳了她一會兒,"你不是,是嗎?"
"不是什麼?"她呼吸急促地問道。
丹蒙的一道眉毛向上挑著,似乎有點懷疑,"處——"
"這不關你的事,"梅茜尖聲打斷了他的話。她意識到尖銳的反駁實際上等于承認自己是處女,于是她忙補充道,"但是,當然我不是!"
丹蒙的身體緊貼著她的胸,對于她平靜的心來說,它太溫暖太男性。但她還是勉強作出一個誘人的微笑,甚至忽閃著睫毛,堅持說︰"真的,我不是。"
丹蒙帶著梅茜在大廳里緩緩地、優美地舞動著,他們的身體緊貼著,就像大多數熱戀中的情侶一樣。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沖擊著梅茜的感官,醇香、溫暖。清新。他張開的手指放在梅茜的背上,這又是一塊令她驚慌失措的閃爍著火花的溫暖地帶。
久久地丹蒙沒說一句話,不住地對經過身邊的人點著頭。梅茜稍稍松了口氣,心想他的惱人的盤問終于順利地過去了。
通過眼角的余光,梅茜看見外公正和約瑟芬一起坐在一張小沙發上,他穿著租來的無尾禮服,就像梅茜穿著借來的禮服一樣,顯得很不自在,但是他看起來很開心,氣色也很好。至少,這一點令梅茜感到寬慰。
約瑟芬穿著另一套運動服,惟一適合這種正式場合的是衣服粉紅色的真絲面料和那雙閃閃發光的水晶拖鞋。她換了一種假發套,飄垂的銀發,讓梅茜想起多莉.帕頓。
梅茜留意到約姨婆正向她揮手示意。她重又擠出笑容,也向她揮了揮手。外公和約姨婆對這個結合都顯得非常高興,這讓梅茜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心痛。她當初撒了個小小的謊,只是想安撫外公受傷的心,使他能安心地離開人世。如果早知道事態的發展會失控,她是決不會撒那個謊的。
然而,現在她被困住了,自己做的事只能自己扛。她別無選擇,只能設法讓自己放松,嬌媚地緊貼著丹蒙,讓別人誤認為他們是一對沉浸在幸福中的新婚情侶。
為了進一步誤導別人,她知道她必須立刻望著丹蒙的眼楮。當她將無奈的眼神投向丹蒙時,她嚇了一跳。他也正注視著她,一邊的嘴角向上翹著。
他知道她對自己的性經歷撒了謊,她根本沒有騙住他!"從你吻我的方式中,"他低聲說,生動的綠眼楮閃著嘲笑的眼神,"我永遠猜不到。"
在丹蒙嘲笑般的注視下,她感到渾身不自在。
她用一個尷尬的笑掩飾著,"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丹蒙低沉的笑聲刺痛了梅茜的胸口,將她早已不堪重負的神經撕得粉碎。
第五章
對梅茜來說,雖然晚會令她緊張,但與現在要面對的事相比,簡直就是小菜一碟。梅茜不寒而栗。
丹蒙鄭重地提出他們要提前離開——讓每個人都相信這對新婚愛侶想單獨相處。因為他們不是真正的新婚情侶,至少梅茜並不渴望與他單獨相處,所以她猜測他想睡覺是為了明天的晨會。至少她希望他的計劃是這樣。就她的了解,素有公子之名的丹蒙也許在計劃對她這樣一個特殊的被俘處女調戲一番!
梅茜站在游艇上她的浴室中央,套著一件紅色的特大T恤,那是她從美國烹調學院畢業的紀念品。T恤正面印著CIA三個黑色字母。很多人都以為這縮寫代表的是中央情報局。每當梅茜穿上它,誤解總會引來一陣大笑。不過,這次穿它不是為了開心,而是因為它是她可以穿著睡覺的最長的衣服。她使勁地拽著T恤的下擺,雖然它幾乎拖到了膝蓋,比晚會上穿的裙子還長,她還是感到不安全。
她在浴室內磨蹭了一個小時,現在已是半夜了。她疲憊地舉起手,揉了揉眼楮。她知道自己不能永遠躲在里面。她的頭昏沉沉的,但是這里沒有地方可舒服地睡覺,她遲早得出去。最後她決定,最好的辦法是沖到床邊,迅速鑽進被子里。最好是丹蒙在沙發上已經睡著了,覺察不到她的行蹤。如果他踫巧醒著,也只是在她鑽進被子前的一剎那被他看見,以後她就可以安全地躺在被子下面,躺在他戲謔的眼神之外了。
她猛吸一口氣,打開門,剛沖了幾步才發現房內的燈開著,而丹蒙卻蹤影全無。她看見床另一邊的浴室門虛掩著。"迪莫尼先生?"她喊了一聲,但聲音卻不大,因為她自己都不清楚是否想與他交談,想到他可能,哦,沒穿衣服。
沒人答應。
她迷惑地繞過床來到門口,往里探了探頭,那里安安靜靜,出人意料的整潔。淋浴房旁的金鉤上掛著一件輕質絨布長袍。她皺皺眉,看來他似乎並不準備睡覺。他能上哪兒去呢?一小時前,當她匆匆走進浴室時,以為他會直接去浴室淋浴,然後睡覺。
一個念頭飛快地在梅茜腦中掠過。他該不是偷偷去和那個叫什麼芭菲的女人在月光下約會吧?但她又排除了這種想法。那樣做,他就太愚蠢了,因為他竭力想向董事們證明他現在是一個痛改前非、用情專一的人了。但是,有時候人的激素是不听從大腦的指揮的。她就是一個最好的例證,在今晚的舞會上,她就不受控制地為丹蒙神魂顛倒。當著所有人的面!
梅茜閉上眼楮,努力想抹掉那段難堪的記憶。
好吧,有激素也好,無激素也罷,合邏輯也好,不合邏輯也罷,她肯定不會千里尋"夫"。如果他想抓住機會去約會那個大胸脯的芭菲,那也是他的事。只要外公對這樁假婚姻沒起疑心就好,因為這才是她最擔心的。除此以外,有關控制公司的機會,他失去的越多,她就越高興,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