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蓓小姐。」吉姆再次指正道。
嘉蓓瞪了吉姆一眼,警告他別再多嘴。
所有的僕人望向嘉蓓,等待進一步的指示。威克漢虛軟無力地靠著椅背,流出的血在地上積成了一攤。
「奈特,我想你最好協助伯爵回他的臥室,等待醫生抵達。法南,你協助奈特。白太太,你去準備一些乾淨的布料、毛巾和熱水,我看看能不能在醫生抵達前,設法止血。」
所有的僕人立刻服從了嘉蓓的權威。
「可蕾小姐、伊莎小姐,我想我們最好回房去。我們在這里只會礙事。」瑪姬道。
「我絕無法睡……」伊莎道,但在瑪姬嚴厲的眼神下噤口了。
「嘉蓓,你怎麼會正好在圖書室?還有吉姆……」可蕾突然問。
在嘉蓓能夠回答之前,僕人齊聲驚喘。
「爵爺昏倒了。」奈特沙嘎地道。
嘉蓓轉過頭。威克漢臉色灰敗,緊閉著眼楮,軟綿綿地靠在奈特身上。奈特輕松地抱起他,彷佛他不比嬰兒重多少。「嘉蓓小姐……」他猶豫地問。
「送爵爺上樓。」嘉蓓平靜地道,奈特也立刻照做了。嘉蓓跟了上去,轉頭又吩咐道︰「白太太,盡決準備好我要求的東西。吉姆,你跟我一起來。其他人沒事就回房間睡覺吧!」
醫生抵達時,黎明的熹微已穿透了伯爵臥室的窗簾縫隙,街上傳來了熱鬧的活動聲,被打發上床去睡覺的僕人也都醒來了。威克漢的上衣被褪到腰際,褲頭松開,鞋襪月兌掉,黑色的頭顱枕著寬松的枕頭,躺在紅色幃幔的四柱床上。失血過多令他的臉色蒼白,然而古銅色的肌膚依舊和白色被單形成強烈的對比。他龐大的身形幾乎填滿了整張大床,雖然他身負重傷,強烈的威脅感依舊。嘉蓓想起那雙大手曾經掐住她的頸項,不由得打個寒顫。
她提醒自己現在她已沒有退路。如果她想保住自己和妹妹的未來,她只能和他繼續玩這個危險的游戲。至少現在他無法威脅她的性命——或許只有她的名節。雖然她也曾經在霍桑莊園協助照顧病人,但就近照顧一名幾近全果、並且充滿陽剛氣概的男人,仍令她感到不安。
她試著專注於止血上,不去注意他在外的寬闊肩膀、黑色的胸毛、結實的月復肌,或濃烈的男性氣息。她提醒自己他只是個病人,雙手有效率地隔著止血布條按壓,試著止住血流。這已經是她換的第二塊布了,第一塊早就被血浸透了。
他流了許多血。老天,他還有多少血能流呢?
「如果你是在折磨我,顯然你做得非常成功,小姐。」威克漢在數分鐘前恢復意識,現正眯起眼楮望著她。他的聲音軟弱無力,但譏誚之意流露無遺。他皺起眉頭,徒勞地想躲開她的按壓。「你的治療比傷口本身還要疼痛。」
「安靜躺著,」嘉蓓尖銳地道。「你動來動去只會傷了自己。」
「考慮到這個傷是你送給我的,原諒我說你關心的表示有些假惺惺。」
「你明顯地沒有考慮到,由於你現在名義上是威克漢伯爵,如果你死掉了,我將陷入和我真正的哥哥去世時同樣的困境。」
「哈,」他微笑,盡避有些費力。「那麼,我可以信任將自己的性命交給你了?」
「很遺憾事實如此。」
「噢!」他在她換手按壓時,痛呼出聲。「該死了!為什麼你不能將傷口包扎起來就好?」他再次挪動身軀,想要逃避她的按壓。「你的按壓痛得要命。」
「我得說那是你活該。」她不為所動地繼續按壓止血布。
他苦笑,深吸了口氣。「是嗎?無疑地,你會很樂意將我送進酷刑審問室。」
他轉頭看到他的部下,後者一直無助地守在床邊。「奈特,幫我弄些喝的來,我渴得要命。」
「是的,隊——爵爺。」
奈特離開後,門外響起了輕敲聲,吉姆神色陰郁地走過去應門。自從嘉蓓承認冒牌的威克漢伯爵後,他的臉色就不曾好過。他和門外的人低聲交談後,拉開房門。
「醫生來了。」他不悅地道,把門大大地拉開。
白發、微胖,氣勢高傲的醫生走了進來。嘉蓓瞧見史維、白太太和其他僕人全都擔心地聚集在門外,卻無法進入。嘉蓓只允許奈特和吉姆留下來照顧威克漢,擔心他會在疼痛囈語時,說出不該說的話。
奈特回到床邊,溫柔地捧高威克漢的頭,試著遞水給他喝。
「水?」威克漢抗議道。「我要的是酒!烈酒!拿走那玩意兒,給我真正可以喝的東西!」
他伸手打掉水杯,幸好奈特及時伸手接住。因此,他在放開捧著威克漢頭部的手時,也就不夠溫柔。
「該死了,奈特,你也想殺死我嗎?」
「抱歉,隊——爵爺。」
醫生來到床邊,朝嘉蓓行禮。「我是歐醫生,小姐。據我所知,爵爺受到了槍傷。抱歉,請讓開一下,讓我看看傷口……」
嘉蓓立刻讓出位子,站起來。
「滾開,我不想被你們這種人糟蹋。」威克漢怒瞪著醫生。
歐醫生剛剛揭開紗墊,觀察傷口,聞言,後退一步,一臉的深受冒犯。「爵爺……」
「別使性子了,」嘉蓓介入,對著威克漢道。「醫生總得看看傷口。我很驚訝你會怕痛,但你必須要忍耐。」
威克漢改而怒瞪著她。「我才不怕痛!」
「噢,我想也是。」嘉蓓道。
他望著她的神情彷佛恨不得朝她丟東西。「好吧!」他咬牙切齒地道。「檢查傷口吧,但小心一點。」
嘉蓓強抑制住笑意。醫生再次揭開紗布,仔細檢查傷口,用手輕壓病人的臀骨上方和月復部。在他檢查完畢後,威克漢的臉色更加蒼白,汗水涔涔而下,但他卻一聲不哼。嘉蓓敢說他一定痛得要命。
「子彈仍留在傷口里,」歐醫生最後道。「我必須動手術取出子彈。」
威克漢的表情是全然的驚恐。「我絕不讓這些開膛手在我身上亂挖。」
「喝點酒,爵爺。」奈特適時回到了床邊,遞出酒袋。威克漢抿起唇,點點頭,喝了一大口。
「他喝醉的話會比較容易。」歐醫生道,開始月兌下外套。
「我告訴過你,我絕不……」他怒吼,再次躺回床上。
嘉蓓緊抿著唇,提醒自己,他的康復對她極為重要。「如果子彈還留在傷口里,就必須要取出來。」
「如果子彈還在,傷口很可能已經化膿了。」醫生卷起袖子。「有水嗎?很好。」嘉蓓指著水瓶的所在,醫生點點頭。
「你別無選擇。」她對威克漢道。他直視著她,無言地指責他會落到這樣的下場,都是她的錯。然後他才望向歐醫生,點點頭。
「好吧,但該死地給我小心一點。」
巴奈特再次遞出酒袋,歐醫生取出開刀的工具,放在一旁的桌上。威克漢喝了一口酒後,看向嘉蓓。「你最好先離開。」
嘉蓓也不想留下來觀看整個過程。她點點頭,就要離去,但歐醫生卻開口了。
「我需要有人協助我,夫人。或許你可以派個女僕過來……」
「奈特留下就夠了。」威克漢吼道。
歐醫生望向嘉蓓,顯得一臉的為難。「爵爺,我們會需要個高大、有力氣的人在手術時按住你——就像你的僕人。我可不想在動刀時滑了手。」
威克漢的臉色更為難看了。「如果你敢滑了手,我保證後果會非常嚴重。」威克漢咬牙切齒地道,嚇得醫生後退離開。但奈特再次遞出酒袋,讓威克漢喝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