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絕對確定。她就站在燈光中,我看她看得很清楚。」
警長緊閉雙唇,雙手攏起,低頭看著手,又抬頭再看著她,目光犀利。
「芮秋——不是賀家那孩子先跟你聯絡,要你這麼說的吧?如果是這樣,你告訴我,
我不會傳給第三人知道的。」
芮秋的眼楮睜大,望著他。「不是!」她震怒地說道。「不是!」
「對不起,也許你會覺得我的話侮辱到你,」他沉重地說。「現在出了這麼樁恐布
的事,剛好跟十一年前賀強尼被起訴的那樁一模一樣。只是這次他有個萬無一失的不在
場證明,就是你。所以我們會怎麼想?」
「強尼沒殺安瑪麗!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沒殺!」芮秋突然興奮莫名地迎視警
長的目光。
他舉起一只手。「那只是我們揣測的一種可能性。另外的猜測是這是一樁盲目仿效
的殺人事件,用來嫁禍給賀強尼的。這麼想是基于兩項推論︰其一是,某個人——或許
是她先生等的人——很想要除掉華太太,剛好賀強尼剛出獄,于是那人便想最簡單的方
法就是把它弄得像是賀強尼殺死的;另一個推論是有某個人恨賀強尼恨到要殺死所有和
他約會的女性,好讓他再回監獄或遭受更壞的後果。那似乎就指向凶手是安瑪麗的家人
朋友。第二種可能性就很難對付了。」
「那表示?」
「那表示這根本不按牌理出牌,是某個人瘋了,或者動機我們仍不清楚。但我們會
找出來,一定會找出來的。」他毅然決然地說。
他突然站起來看著芮秋,猶豫著,接著身子傾向她,雙手扶在桌上撐住自己。
「丙秋,不是我有意要指責你說謊。我從你搖搖學步便認識你,你一直是個百分之
百誠實正直的人。但你知道,我有兩個女兒,我看過年輕女孩受異性蠱惑時,是什麼樣
子。」
芮秋心想他到底是要說什麼;張嘴正想駁斥,他伸手制止她。
「我本是不該說的,只是想警告你。你一定要知道,如果——只是如果——萬一你
說謊,你就是將自己置于最大最大的危險之中。你是唯一能不讓賀強尼余生都在牢中度
餅的人,而且這回沒有年輕當減刑條件,更有可能處死刑。我不會想置身于此位置。對
一個可能犯這種罪的人我不會想這麼做。」
「我沒有說謊。」芮秋堅定地說。
警長直起身。「好。我當然相信你,我們會開始尋找真凶。我們已經對華太太做測
試,結果會拿來跟安瑪麗相比對。現在已經送到實驗室化驗,七到十天就會有結果可以
得知凶手是同一人或是仿照十一年前的模式。我會通知你的。」
「謝謝。」
警長繞出辦公桌,朝辦公室的門走去。芮秋站起來,知道今天的談話到此為止。
「小孩呢?蘭妲的孩子呢?」她問。想到四個失去母親的小孩,她不覺喉間梗塞。
吉米和他母親似乎很親。
「我們首先便打電話給孩子的父親。我們還在勘察凶案現場時,他就來了。最大的
男孩真的嚇壞了,一直說他看到黑暗中有什麼東西,但說不出是誰,或是什麼東西。」
警長搖搖頭。「太慘了,真的太慘了。我們一定要找到凶手!我對那孩子,也對你保
證。」
他為芮秋打開門。
「你人正好在這兒,要不要順便領賀強尼出去,或者我叫他自己走回家?」
芮秋正要跨出門,听到時簡直不敢置信。她轉頭過來。
「你是說強尼現在在這里?」
警長點頭。「是的。我們今早凌晨兩點去抓他。他跟你說的一樣,但我得先核對清
楚才能讓他走。」
「嗯,你可以讓他走,他並沒有殺華蘭妲!」
「似乎是沒有,」他沉重地說。「去前面等,芮秋。我去吩咐把他放出來。」
十五分鐘後,強尼從通警察局後面的門出來,走到接待處。無心隨手亂翻著舊雜志
的芮秋站起來。他需要刮胡子了,頭發凌亂,形容憔悴。從他的動作眼神看得出他很憤
怒。左頰上有青紫瘀痕,嘴角掛著干了的血絲。
「他被打傷了。」她微驚地對跟著他出來,仍小心地盯著他的葉凱瑞說。
「是的,因為他拒捕。我們沒有告他襲警,算他走運。他打了謝警員。」
「走吧,芮秋!」強尼說。他咬著牙惡狠狠地盯了葉凱瑞一眼。
「可是他們打你!你應該申訴的。」她憤恨的說,他已拉著她往大門走。
強尼嗤了一聲。「是啊,你一直住在你的童話世界好了,老師。在現實社會中,他
們沒先射殺我才問問題,已經算夠好運了。」
他為她拉開門,不耐地等她走出才跟著出來。
「可是你什麼也沒做!他們現在知道了,最起碼他們要跟你道歉一聲!」
強尼停下來,俯看著芮秋為他義憤填膺的臉。他們站在大門台階底的停車場,九月
的陽光燦爛溫熱,天空一片蔚藍,微風輕輕拂送。
「我真不敢相信你有時竟這麼天真!」他尖刻地說著,放開她的手大步走開。霎時
間她還以為他是要走回去,但他停在地車子邊,坐了進去。她上車時,他已閉著眼,躺
靠在椅背上。
「他們跟你說了蘭妲的事了?」看著她發動車子,他問道。
「是的。好可怕。可憐的女人!那群可憐的孩子。」
「嗯。」他沉默了。車子開上路,芮秋瞥了他一眼不再說話。他看起來筋疲力竭。
「她是個好女孩、好朋友,我真不願想她會死得那麼慘。」
「我很難過。」
「我也是。真的真的難過。不過難過對蘭妲有什麼用?」他握緊拳頭,突然坐正,
眼光憤怒痛楚。「天,一定是我一走就發生的事!如果我不是跟你回來,如果我再回她
那兒,事情就不會發生了!最起碼我可以當場逮到歹徒。」
「也許就賠上你自己的性命了。」
他搖頭。「不管是誰下手的,都是針對女性,我懷疑他敢找強壯高大得會還手的
人。」
「所以你想這和殺安瑪麗的是同一人?」
「是的。我不太相信是有人在模仿上次的慘案。在泰勒鎮這種小地方,怎麼會剛好
有兩個如此瘋狂的人?」
「倒也是。」
車子開到五金店前的停車場停下。強尼手握著門把,偏著頭看芮秋,猶疑著。他開
口時聲音竟出奇的溫柔。
「你看起來好漂亮,要上教堂嗎?」
「本來要去的。」
「還有時間,如果趕快一些。」
芮秋迎視那雙湛藍不可測的眸子,看出他眼底的孤寂受傷,她微微一聳肩。「我有
將近十年每星期都上教堂,我想偶爾一次沒去不會怎樣的。」
「今天陪我?」
「好啊。」
強尼嘴角的微笑深深打動她的心。她這才了解雖然她一直說強尼沒殺安瑪麗,一直
護著他,但在她內心中,她不無一絲絲懷疑。而現在疑慮已消,完完全全消散了,他是
無辜的;像她一樣清白。
她覺得她的心像突然釋放了。
他們共度一整天,很有默契的不去談去想昨晚那樁慘案。芮秋跟他進屋去,勉強再
苞「大狼」打招呼,它一點也沒比上次友善。強尼進去沖澡時,她就在「大狼」的虎視
眈眈下等他。他圍著浴巾出來時,她奔入他懷中。這是第一次他們全果在床上。
「我好想你。」過後好久,她躺在他胸前,撫著他的胸毛。
「我也好想你。」她下巴擱在他胸口,對他微笑。他們並躺在床上,她的腿枕在他
腿上,他環著她的肩,輕撫她的皮膚。床單已滑到床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