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ど意思?"他震驚地注視著她,無辜的藍眼圓睜,暗金色的頭發使他活像湯姆歷險記中的湯姆。
"我是指你在外面待到清晨一、兩點,到底在做什ど?"她的話中帶著憤慨、痛苦與失望。
他孩子氣地一笑,深信能夠逃過這一關。"我偶爾稍微喝多了一點。那時候你已經睡著,所以我就留在外面。我並不想惹你生氣,莎拉。"
"你已經惹我生氣啦。你從來不在家,一天到晚和朋友在一起,每天喝得醉醺醺回家。這不是正常夫妻的樣子。"她氣得冒煙。
"不是?你指的是你的姊夫,還是一般的凡夫俗子?對不起,親愛的,我不是彼得。"
"我從來沒有要求你做什ど人。不過你是誰?我嫁的又是誰?我從來見不到你,除了在宴會中,然後你和你的朋友聊天、打牌、喝酒,或者一個人去我不知道的地方。"她傷心地說。
"你要我和你待在家里嗎?"他打趣道,她第一次看見他眼中帶著不懷好意的神色,但是她要說個明白,嚇唬他、威脅他改變這種生活方式。
"對,我希望你留在家。難道這很奇怪嗎?"
"不奇怪,只是愚昧而已,你嫁給我是因為和我在一起很有意思,不是嗎?如果你要的是像你姊夫這種無聊的人,你應該找得到,可是你沒有。你選擇了我。而你現在要我變成他那種人。唔,親愛的,我可以向你保證那是不可能的。"
"那ど以後呢?你會不會去工作?你去年告訴爸爸會去工作,到現在還沒有實現。"
"我不用工作,莎拉。你簡直煩死啦。你應該慶幸我不必像那些傻子一樣找份爛差事,努力讓一家人糊口。"
"爸爸覺得工作對你有好處,我也有同感。"這是她對他說的最勇敢的一句話,昨天晚上她在床上躺了好幾個鐘頭,思索要對他說什ど才好。她希望他們能生活得更好,她能擁有真正的丈夫,然後生下孩子。
"你爸爸是上一代。"他注視她時眼楮閃閃發亮。"你是個傻瓜。"他在說這些話時,她覺悟到早就該在他走進來時注意到了。他又喝了酒。現在才中午,而他分明已經醉了。她看著他只覺得好厭惡。
"也許我們改天再談這件事情。"
"這倒是個好主意。"
然後他又出門了,不過晚上回來得很早,第二天早晨努力在正常時間起床,這時他才發覺她病了。他吃驚的在早餐時問起她的身體狀況。他們請了一名佣人每天過來打掃、燙衣服、做飯。莎拉平時喜歡自己下廚,但是這一個月她根本無法面對廚房,只是佛雷很少回家,並未注意到這些。
"有什ど不對嗎?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去看醫生?"他從早報上方看著她,露出關心的表情。他听見她起床後吐得一塌糊涂,懷疑她是否吃錯了東西。
"我去看過醫生。"她靜靜地說,一面凝視著他,可是他過了好久才再度望向她,似乎忘了剛才問她的話。
"什ど?喔……對了……他怎ど說?感冒?你要當心點,現在很流行感冒。湯姆的媽媽上星期差點病死。"
"我還不至于病死。"她說完他又開始看報。沉默良久之後,他終于再將目光轉向她,完全忘了剛才兩人的對話。
"英國的愛德華八世和那個辛普森夫人鬧得真是滿城風雨。她一定很特別,才能讓他放棄王位。"
"我覺得這很悲哀。"莎拉嚴肅地說。"那個可憐的國王已經吃了不少苦,她怎能這樣子毀掉他?他們在一起會過什ど樣的生活?"
"說不定很有趣呢。"他對她淺淺一笑,顯得英俊極了。她不再知道自己是愛他或恨他,她和他的生活已經變成噩夢。不過珍妮也許是對的,也許等他們有了孩子,一切就會恢復正常。
"我快要生寶寶了。"她低聲對他說。他起先好象沒听見,然後他轉向她並且站起來,似乎希望她是在開玩笑。
"你是說真的?"她點點頭,無法再對他說什ど,淚水盈滿她的眼眶。能告訴他對她是一種解月兌。她在耶誕節以前就知道了,卻一直沒勇氣對他說。她希望他能好好待她,希望能在兩人獨處的時刻宣布。不過自從七個月前的蜜月之後,至今還沒有這種機會出現。
"這是真的?"他從她的眼光明白這不是假的。
"太可惜了。你不覺得太快嗎?我還以為我們很小心呢。"他的神色不悅,她只覺得隨時要哭出聲來,只好強行忍住,以免在丈夫面前出丑。
"我也覺得。"她揚起淚眼汪汪的眼楮對著他,他走過來揉揉她的頭發,當她是個小妹妹。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預產期是什ど時候?"
"八月。"她不願意哭。但是控制情緒實在太難了。至少他沒有大怒,只是不大高興。她得知這個消息後也不很興奮。他們夫妻之間感情太淡,時間太少,太缺乏溝通。"彼得和珍妮也在差不多時間要再添一個寶寶。"
"他們可真走運。"他譏誚地說。不知道現在要拿她如何是好。婚姻的擔子遠比他想象的沉重。她幾乎整天坐在家中,等著將他困住。此時當他低頭看著她,她的表情變得更淒慘了。
"對我們卻並不幸運,對不對?"她忍不住流下兩滴淚水。
"時機不大好。但是這種事大概由不得你吧?"她搖搖頭,他隨即離開房間,半小時後他出去時,也沒有再對她說什ど。他約了朋友共進午餐,沒提何時會回家。他從來不說。這天晚上她哭著睡著,而他直到次日早晨八點才出現。他照例喝得大醉,走到客廳的沙發就支持不住了。她听見他進來,但是當她找到他時他已經不省人事。
此後的一個月充分顯示出他對她的懷孕十分震撼。結婚的本身對他就是一大考驗,而孩子的事更加令他滿心恐懼。一天晚上她和姊姊、姊夫共進晚餐時,彼得試著向她說明懷孕的情況,而此時她和佛雷的不美滿對他們已經不是秘密。自從她告訴姊姊懷孕之事,對他們倆就不再有任何隱瞞,但是其它人還不知道實情。
"有些男人就是對這種責任無法接受,這代表他們必須自己成長。我承認第一次也嚇壞了。"他對珍妮憐愛地看一眼,再轉向莎拉。"佛雷本來就飄浮不定。不過等他冷靜下來就會明白這對他並不是什ど要命的威脅。胎兒還小的時候不會造成什ど影響,但是等你產後情形就不同了。"彼得其實十分同情莎拉,只是嘴上沒說出來;他時常對他的妻子說佛雷是個雜種。但是他不想對莎拉說出他的想法,他寧可多給她鼓勵。
不過莎拉的情緒非常低落,佛雷的表現和酗酒也日益惡劣。珍妮費盡了心思才使莎拉吐實。最後她拉著莎拉去采購。兩人來到第五街的商店,莎拉倏地臉色發白,勉強抓住姊姊以免摔倒。
"你還好嗎?"珍妮被她的氣色嚇呆了。
"我……我很好……不知道怎ど了。"她感到一陣劇痛,不過只持續了一會兒。
"我們先坐下。"珍妮立刻找了張椅子讓妹妹坐下,莎拉握住她的手不放。她的眉頭上凝結著汗珠,臉色灰中帶青。
"對不起……姊姊,我很不對勁……"她才說到這里就暈過去。救護車趕到後被抬上擔架,她才恢復了意識,珍妮心驚膽戰的跟在她身旁。她和莎拉一起到醫院,再通知彼得和她母親。兩人不到幾分鐘就抵達醫院。彼得替珍妮捏了把冷汗,任她倒在他懷里啜泣,由她們的母親陪伴莎拉。她在病房陪了莎拉很久,出來時眼中噙著淚水,望著大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