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內心此時無比的糾結,有點不知該從何處說起的復雜思緒。
打從無意間瞥視到她眼底的哀傷,再觀察到她在眾人面前所裝出來的堅強,更別說在他離家時,替他把家業顧得這麼好……他就決定要多認識她一點、多對她好一點,畢竟她是他的妻!
是他已不想輕易放手的妻!
「既然如此,就不要這樣對我!」初嫣昂起螓首與他對視,她以為自己與他除了那再表面不過的名分之外,不會有其他了。
「你好好休息。」他還是這麼一句話。
「南門耀……」他毫無情緒的模樣映在初嫣的眼底是如此的刺目,就好像她只能隨他起舞,他說什麼,她就得听從什麼。
可是她要的才不是這樣,所以她必須對他說個明白。
一咬牙,初嫣勇敢的開口。「如果你對我沒有情,那麼別再這麼做了!」
南門耀看著她的目光是如此的闃黑,令初嫣有些心驚,但她不會害怕的,她要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們之間原本就沒有愛,不是嗎?我懂,你也懂,我是南門家的少夫人,你是我的丈夫,僅只如此罷了,我並不要求你為我做些什麼,同樣的,也請你不要干涉我所做的事。
「但是你毋需擔心,只要我還是南門家少夫人的一天,我就不會做出任何有損家門的事。」初嫣直直的望入他那有些陌生的瞳眸,對她來說,南門耀只是因為她與白月之間不實的傳掩感到面子掛不住,才會表現得如此反常。
「我不會納妾。」南門耀開口了,說的話卻星言不及義。
「你似乎搞錯了。」相較于她的認真,他那模不著頭緒的回答讓初嫣感到有些不悅。「你可以納妾,只要是經過公開的程序,不會損及南門家的聲譽,要怎麼做都隨你。」
「天晚了……」對于她的反應,南門耀並不正面回答,只是抬頭看向窗外,夜色已黑。
「睡吧!」這回,南門耀真的走了,不容初嫣挽留,只留下滿室的未解之謎。
初嫣呆坐在床上,目光直落在南門耀離去的方向許久、許久……
這就是一種捉弄吧!
屬于她和南門耀的心結有千千萬萬,糾纏輾轉,芥蒂隨著時間早已種得太深,緊緊的環繞住兩人。
在他們之間早已不是普通言語所能講得清楚了吧!
第四章
一陣風拂走了冬日,帶走了滿地的雪白,告訴人們春天來了。
隨著寒冷的季節度過,這日天才剛亮,南門府內不論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皆已開始了一年一度的例行打掃,好除去那積壓已久的郁郁氣息,迎接充滿朝氣的春陽。
典雅的紗床帳內,美麗的人兒緩緩睜開了緊閉的雙眼,輕揉沉重的眼皮,坐起身來。
初嫣微微伸個懶腰,佣懶的目光緩緩落在床前的椅上。
不在!
沒看見心中認為一定會在的身影,一股奇妙的情緒悄悄攀上她冷寂的心,纏繞住她久久不放。
模模胸口,初嫣感到有些不舒服,但她不懂是為了什麼?
她不是該感到高興的嗎?
「醒了?」突然一記平穩渾厚的男性嗓音透入旭陽暖照的房內,點醒深思的初嫣。
她一抬眼,一具高大的身軀映入她的眼簾,突然間,她心頭那股緊揪不放的窒息感消逝了,初嫣吸了口氣,重新將新鮮的空氣灌入肺中。「你來做什麼?」順順氣息,她開口問,語氣有點不悅。
「天還早。」無視初嫣的敵意,南門耀跨開步伐走向床邊椅凳,逕自坐了下來,好似那位子原本就是屬于他的。
「我要更衣,請你出去。」將他自在的模樣看入眼里,初嫣不禁更加生氣,翻開錦被,執意起身,不想再跟他同處一室。
「天色還暗著。」南門耀豈會讓她如願,大手一伸,輕而易舉的便將初嫣按回床上,半強迫式的替她蓋上被褥。
「你做什麼,我……」初嫣怒瞠著一雙杏眼,直想抗議,卻沒想到視線在接觸到他深邃無際的瞳眸後,忍不住退卻了。
「最近沒有作夢了。」看見她乖乖的照他的意思躺回原處,南門耀滿意的收回手,薄唇開闔,雖是問話,卻以肯定句的方式表現。
將頭悶在被里,初嫣听見了他的話語,雖然不回答,卻很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她的確很久沒有作夢了。
必于她的娘娘的夢。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該是那日櫻花林後吧!
每天一到了夜晚,他都會突地出現,將她押回房內,盯著她入睡,然後陪她一整夜。
對于南門耀突如其來的溫柔,初嫣其實是十分抗拒的,卻又無法阻止他的執著。
他不知道打哪兒听來她晚上常常作噩夢的消息,所以每當她出言諷刺,試圖驅趕他時,南門耀都會拿此當作理由,非常理直氣壯的留下來。
初嫣一直以為自己十分厭惡他莫名的關懷,對她來說,南門耀的關心都是虛假的,為的只是那個謠言……
但她卻無法解釋今天早上,在沒看見那原該是坐在椅上的身影時,她心中那股空虛是什麼?
搖搖頭,她用力把腦里的疑惑甩開,不想面對,因為那感覺會讓她覺得自己的沒用,察覺到真正的自己其實……並不堅強。
害怕面對軟弱的力量會讓人封閉心門,一層又一層,阻隔人的進攻。
可惜她的防衛,似乎開始失效了。
悶在被窩里許久,初嫣有些喘不過氣,但內心的倔強卻支持著她不能放棄,偷偷掀起被角,悄悄朝外覷了一眼,檢查著南門耀是否離去。
答案是,沒有。
他依然好整以暇的坐在原處,那個專屬于他的位置。
他的視線恰恰與初嫣偷瞄的目光接上,驚得她趕忙掩上被褥,重新將自己與他隔絕開來。
「睡不著?」他問。
回答他的是滿室的寂靜。
頭一偏,他看了一眼外頭天色,再度開口。「時候差不多了。」
站起身,南門耀瞥了瞥依舊隆起的被褥,沒有再說什麼,推開門離開了。
待門關起的吱嘎聲響起,初嫣才掀開覆了好一陣子的羅被,大大的呼著氣。
「辰時了嗎?」翻身下床,她喃喃低念著,因為南門耀總會在這個時辰離去。
走向妝台,初嫣慢慢梳整儀容,穿好外衣,準備去書房處理今日的商事。
才剛跨出房門,白月青色的身影便朝她迎來。「少夫人,少主要我告訴您他出府了,兩日後才會回來。」
「出府?」初嫣有些詫異的重復,不懂南門耀為何不直接告訴她?
「是的。」
「我明白了。」初嫣越過白月,逕自往書房走去。
即使她企圖裝作無事,但每踏出一步,心中的疑惑就更加深」點,南門耀那好看的瞼孔更是不停的盤踞在她的腦中,怎麼也甩不掉。
初嫣說不上來,他們兩人現在的關系到底是什麼?是好還是壞?「該是兩者都有吧!」
登上書房前的台階,慢慢的拾階而上,她心里那股復雜的情緒再度升起,拍擊著她,催促著她該是面對事實的時候了。
如果壞,就讓它壞到底吧!
那,如果好呢?
她答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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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剛亮,初嫣已經醒了。
坐在偌大的妝抬前,她慢慢的梳攏一頭烏黑秀發,仔細的將之梳成一個典雅的垂髻,取出屜中的琉璃發簪巧然插上,完成每日例行的第一件工作。
或許會有人覺得奇怪,身為京城首富的南門家少夫人,為何還需要自己打理、梳洗裝扮?但是對于初嫣來說,這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值得拿出來說嘴,她一向有早起的習慣,放眼府內,除了負責看顧雞舍的家僕,大概無人比她更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