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羅伊斯頓夫人憤怒地叫著。「你們得到的本來就很少,再被他減去一半,那你們怎麼辦?」
「還不止這件事。」
「還有什麼?」
「他要我把我的鑽石項鏈給他。」
「我真不敢相信!」羅伊斯頓夫人叫道。
「是真的。他說那是屬于家族的,不是我個人的財產。」
「可是那是你的啊!是你丈夫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是啊!是愛德華花了很多錢買來送我的;他希望我和孩子們的生活有點保障。」
「我記得你告訴過我的。」
「他說……‘親愛的,我把這給你,是因為我想我留給你的錢可能不會太多。’」杜瑞吉夫人的眼眶中含著眼淚。「他告訴我,必要的時候可以把項鏈賣掉,那樣我們至少可以舒服地過幾年。」「你沒有把這些話告訴法蘭西斯爵土?」
「我告訴他了。」杜瑞吉夫人回答。「可是他不管這些。他說凡是愛德華買的任何貴重物品,還有他留下的錢財,全都屬于杜瑞吉家族,而不是我的。」
羅伊斯頓夫人站了起來。「這個人簡直是畜牲!我見過他幾次,可是對他一點好感也沒有。」
「他一直都在……恨我。他覺得我配不上他哥哥。」
淚珠從艾薇爾•杜瑞吉碧藍的眼中滾落下來。
她即使在哭的時候,也仍然很動人,羅伊斯頓夫人想,但是卻沒有一位男士在這個時候出現,為她解決因難。
「艾薇爾,我可以……」
「不,格拉蒂亞,」杜瑞吉夫人打斷她的話。「你對我和孩子們一向很好,但是我不能拿你的錢,我和你一樣有自尊。」
羅伊斯頓夫人沉默不語,她知道她的朋友不願接受別人物質上的幫助,但是自己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在貧困中掙扎啊!
「我想,你可以向法庭證明那條項鏈確實是屬于你的。」她說。
「我怎麼證明呢?」艾薇爾•杜瑞吉問。「即使你和我所有的朋友都能證明那是屬于我的禮物,法蘭西斯也會想辦法證明愛德華是變賣了祖產,才湊出這筆錢的。」
羅伊斯頓夫人知道這是事實。她相信愛德華爵士一定賣了幾間小屋子,或是出售了幾畝地,才籌到這筆錢;他自己知道︰他沒有兒子,只要他一死,所有的產業都要落入他弟弟的手里。
艾薇爾•杜瑞吉似乎了解她在想什麼,一邊拿起手帕拭淚,一邊嗓泣著說︰「如果我能生個兒子就好了!愛德華和我一直盼望有個兒子!可是生下卡洛蘭以後,我……就不能……再生了。」
她絕望地哭著,羅伊斯頓夫人只能擁著她,安慰地說︰「不要緊,艾薇爾,我們還可以想辦法。」
「還……有什麼辦法……可想呢?」杜瑞吉夫人啜泣著。
「法蘭西斯爵土現在在那里?」羅伊斯頓夫人問。
她可以去找他談談,她想。甚至于可以請王子去跟他談。
但是她又想到,法蘭西斯爵士向來對社交生活毫無興趣,威爾斯王子說的話,對他可能產生不了什麼作用。
他對王子的奢靡極端輕蔑,而且認為王子的瘋狂舉動給全國立下了壞榜樣。
「至少我可以試試看。」羅伊斯頓夫人告訴自己,于是她大聲問︰「你的小叔在那里?」
「昨天晚上他住在城堡飯店,據他告訴我,他今天要和律師還有土地代理人談生意,晚飯以後,他就要到尚約漢去了。」
「他去那兒干什麼?」羅伊斯頓夫人問。
「他妹妹———也就是我的小泵,住在那里。」
「她會不會願意幫你的忙?」
「不會的,瑪瑞安一定會支持法蘭西斯,因為她嫉妒心很強,婚姻又不美滿,所以總想在愛德華和我之間制造糾紛。」
「你婆家的人對你真是壞透了!」羅伊斯頓夫人說。
「我真的盡力了,格拉蒂亞,我曾經盡力想使他們喜歡我,可是他們認為愛德華很英俊,應該娶一個繼承大筆財產的女人,他們連人都挑好了,結果愛德華卻娶了我,這件事讓他們記恨到現在。」
「你使愛德華生活得很快樂,這不就夠了嗎?」
「可是現在我還得為孩子們著想。」杜瑞吉夫人很無望地說。「我知道。」羅伊斯頓夫人回答。
她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窗前。
金色的陽光籠罩著史坦區,和風自海上吹來,輕拂著女土們的薄衫裙,帽上的羽飾在風中飄揚。
—駿馬拉著高座馬車,男士們騎著不馴的良駒,孩童興奮地奔向海灘,形成了動人的、畫面。
但是,在她身後的杜瑞吉夫人仍在哭泣,她必須想辦法讓她不要傷心。
突然,她想到了解決的辦法。在听到杜端吉夫人失去項鏈的時候,這個念頭就隱約出現她的腦海中。
「我也失去了一條項鏈,」羅伊斯頓夫人想,「但是情況卻大不相同。
對她來說,這不算什麼大損失,她還有好幾條一樣值錢、一樣漂亮的項鏈。
但是杜瑞吉夫人失去了那條項鏈就一無所有了。
她曾經告訴自已,這個念頭是行不通的……絕對行不通的,然後,她又告訴自己,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這是為了正義啊,她在內心爭辯著,冥冥中似乎有微弱的聲音問︰「難道就沒有其他理由嗎?」
她轉過身來。「我想到一個幫助你的方法了,艾薇爾。」
「我不會接受你的錢的,格拉蒂亞,」杜瑞吉夫人回答。「這樣會傷害我倆的友誼,我不願意這麼做。」
「我不是要給你錢。」羅伊斯頓夫人說。「但是你不能、阻止我給你的孩子買幾件新衣服吧!」
「你對我們太好了。」艾薇爾•杜瑞吉感激地說著,然後又忍不住好奇地追問︰「但是,你又有什麼辦法呢?」
「我要替你把項鏈拿回來!」
杜瑞吉夫人拼命搖頭,眼電希望的光芒頓時消失了。「法蘭西斯不會讓步的,他不但頑固,而且還是個守財奴。我離開杜瑞吉花園的時候,他非常勉強地同意我把未婚時就有的一點不值錢的東西帶走。」
「他真是一點良心也沒有!」羅伊斯頓夫人說。「我看他遲早會得到報應的。艾薇爾,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吧。」
「可是……你要怎麼辦呢?」
「等事情成功,我再告訴你。現在,不要哭了,振作起來。」
杜瑞吉夫人很快地擦干了眼淚。
「我照你的話做,不過如果你想去和法蘭西斯談,他是不會听你的。他……對你很不以為然。」
「我想象得到,但是他越是輕蔑我、反對我,我就越不顧一切。」
「不……格拉蒂亞,千萬不要做出任何瘋狂的事來。」
杜瑞吉夫人懇求著。
「或許,我馬上要做出這一生最瘋狂的舉動。」
「不!不!」艾薇爾•杜瑞吉阻止她。「人們對你的誤傳太多了,他們根本不知道你事實上是這麼仁慈,有同情心而又善解人意。」
羅伊斯頓夫人微笑著。
「謝謝你,艾薇爾。」
「我喜歡你,格拉蒂亞。你這麼美,又有這麼高的地位,卻還肯抽出時間來關心我。」「我還打算花更多的時間,去把你的項鏈要回來。」羅伊斯頓夫人說。
艾薇爾•杜瑞吉眼楮睜得大大的,望著她的朋友。
「我實在想不出你會有什麼辦法。」
「這個你不用操心,更重要的一點,艾薇爾,今天我們說的話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
「我決不會說出去的,但是我要讓那些說你壞話的人了解,真正的你是什麼樣子。」
「他們所說的,大部分都很公平。」羅伊斯頓夫人的語氣很沉重。「不過,或許我也會轉變的……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