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想到你會諒解我,」她低聲地說︰「你使我感到一切事情都很樂觀。」她感到伯爵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不要告訴女乃女乃,」她加上一句︰「她不知道吉姆陪我去碧佳斗里。」
「放心好了。」
她微笑地望著伯爵,雙眼不覺濕潤起來。
「你太好了!」她高聲地說︰「我以後一定要乖了。」
「我非常懷疑!」伯爵說。
他的眼里卻盈滿了笑意。
柏翠納興奮地審視著四周。
聞名一時的寶松園正如她所想像的一樣美侖美奐,可是光線更生動,裝飾更高雅,比她想像的更令人愉快。
她一直覺得很難過,因為她得瞞著公爵夫人和伯爵偷偷出來吃晚飯,可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因為卡蕾花了很多心思安排這次晚餐,她不能叫她失望。她很感激柏翠納幫她解決了難題。為了表示謝意,她想做一點事來報答她。
柏翠納回想把一疊信塞到她手里時,她驚喜得熱淚盈眶的模樣。
「啊!我的信!我該怎麼謝你?」
她哭了。
涕泅縱橫地叫著︰「我會還給你,我會還給你,總有一天……」
「你沒有欠我錢啊。」柏翠納說。
卡蕾突然嚇了一跳,驚愕地停止流淚。
「真的。」柏翠納說。
「可……可是,怎麼……我……,我不懂……」卡蕾口吃地說︰「你不是拿錢向他贖回來的嗎?」
「偷來的!」柏翠納告訴她︰「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卡蕾,你必須發誓,關于我怎麼得到這些信決不能透露一個字。」
「我發誓!當然,我發誓。」卡蕾虔誠地說︰「可是……
這是怎麼回事?」
听完整個故事,她完全嚇呆了。
「你膽子怎麼會這麼大?……你為什麼要為我冒這麼大的險?」
「因為你是我的朋友,而且我覺得穆地模可鄙到了頭,不能忍受讓你吃這個虧。」
卡蕾又驚訝又崇拜地望著她。
她們把信件丟到火爐,凝視著薄煙彌漫爐里,直到每一片碎紙都化為灰燼。火光搖曳著,卡蕾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現在佛來德烈再也不會知道了。」
「不會的——除非你告訴他……你決不能那麼做!」
「我已經答應過你了。」卡蕾誠敬地說︰「我不會食言的。」
她吻了柏翠納,一再謝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報答她。
柏翠納曉得,卡蕾說要在寶松園安排這次晚餐,這是只有他們兩人才能領會的慶祝會。
起先她們在卡蕾家跟莫孔勃候爵夫婦進了晚餐。她們盡量若無其事地閑談著。大人們以為她們是由佛來德烈和魯柏特陪著去跳舞,其實大伙兒卻往寶松園來了。
盡避這兒的名譽不太好,卻裝潢得富麗堂皇,又有個光榮的標幟——攝政親王有一個私人廂房,還設有專用樓梯可直接進出劇院。
不過因為這是一個公共場所,任何人只要付了錢就可以進來,所以顯得十分擁擠。
柏翠納早就听人說這兒有扒手,他們大多數穿得很體面混在人群里,或者徘徊樹下。
在兩個男人護送下,她們穿過擁擠的甬道來到圓形劇場,進入一個小包廂。廂房的布置充滿了東方色彩,一間間地面對著舞台,圍成一個半圓。廂房里有張彩繪餐台,柏翠納發現上面畫著一條「龍」。
大青龍吐著火舌,魯拍特說︰「攝政親王被國會否決了預算時,就是這付面孔。」
柏翠納發現卡蕾的哥哥看來一臉沮喪,卡蕾說他是「一朵凋謝的郁金香」。他就是喜歡那垂頭喪氣的調調兒,惺松的睡眼,紈褲子弟無聊的對話,種種都叫人看了生氣。
他跟佛來德烈截然不同。佛來德烈越看越叫人喜歡,不過現在他的心里只有卡蕾一個人。
她了解,卡蕾希望她多取說魯柏特,多找話題跟他職聊。
他顯得有點懶得听話,今天晚上是勉強被妹妹拉來當電燈泡的,他的心不在這兒。
可是他總歸是回答了她的一些問題,還叫了幾片有名的寶松火腿——貴得不像話——還有一瓶香擯,跟她在伯爵家喝的味道完全不同。
她環視整排包廂,听說這兒收藏著赫嘉的亨利八世與安妮•寶倫肖像。
音樂奏出美麗的樂章,人們開始翩翩起舞,可是大多數人都在互相觀望,寶松園的舞廳有五千盞油燈,是倫敦夜里最明亮的地方。
「節目什麼時候開始?」柏翠納問魯柏特。
「快了。」他回答︰「喔,我去看看。」
他迅捷地站起走出包廂,那動作使她感到他是極力找理由回避這個場面。可是她懶得多想,只顧觀賞舞池的人和旁觀的人群。
佛來德烈和卡蕾在竊竊私語。卡蕾粉頰泛紅眼楮充滿了幸福,看起來真是漂亮。柏翠納盡量把椅子挪到包廂房的角落,以免無意間听到她們的耳語。
這時隔壁的廂房傳來說話聲︰「她不但歌唱得好,又相當風騷,伯爵就欣賞這個調調兒。」
「我每天罵他,他都不敢回嘴。」
「你少吹牛,拉涅勞。」第一個聲音笑著說。拍翠納認得出這是羅洛爵士的聲音。
她現在知道誰在說話了。拉涅勞公爵在一次舞會里跟她跳過舞。
她早知道他是個愛吹牛的家伙,對他一直不敢領教。
「听說史塔佛頓在翠海的天堂街買了一幢房子。還送給她一輛全街最漂亮的馬車」。羅洛說道。
「我不僅知道這幢房子,還去過呢!」公爵回答道。
「我的天!少吹牛了,」羅洛叫了起來︰「你是從鑰匙洞進去的吧?我不相信史塔佛頓會邀請你去參觀。」
「自有門路。」公爵吹牛地說︰「老實說,羅洛,我那個法國小甜心可真是把我愛得入骨啊!」
羅洛沒有回談,公爵繼續說︰「不過我很坦白,我告訴她我沒有史塔佛頓那麼痴情,我們必須做一個友善的安排。」
「什麼安排?」羅洛問道。
柏翠納看不見公爵,卻可以想像得到他;定是一付自鳴得意的樣子。她確信他現在正在跟他的朋友丟眼色。
「貓兒不在,老鼠作怪。」他閃爍其詞地說。
「什麼意思?」羅洛爵士問。
「你可以猜得到。」公爵答道︰「史塔佛頓不是每天都在倫敦?他奉命陪艾索達女士睡覺時,也不會在翠海。」
「你是說……?」羅洛興奮地進出問話。
「我是說我跟那個法國小甜心在搞走私!」
羅洛爵士驚訝地叫喊著︰「老天!小心史塔佛頓哪!那家伙可不好惹哦。你居然吃了他的禁臠,他不會放過你的。」
「我會小心的,親愛的家伙。」公爵輕松地說︰「而且我向你保證。……」以下的話低到听不見了。
「好吧,你比我有氣魄。」羅洛說。
「現在你須要更多的沖勁和決心,在這個世界獵取你想要的東西。」
「你相信我可以?」羅洛以一種不同的口氣說。
「哎!我一向想要什麼就要什麼。」公爵回答︰「我不只是下決心,還冒著生命危險去獲得。」
他又笑了。
「我躺在史塔佛頓的床上跟他的情婦,喝他的高級香擯,我是在為我的智慧慶祝。」
「來!我向你的艷遇敬一杯。」羅洛舉杯︰「向你的智慧敬一杯。你現在給了我一個主意,要是成功我會感謝你。」
「很高興助你一臂之力。」公爵回答。
柏翠納听到杯子相踫的清脆聲。
棒牆有耳,她禁不住竊听了這一段話,現在她對拉涅勞公爵和羅洛爵土忿恨不已,這個伯爵要她不理會男人,自以為已經羞辱了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