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的時候,若能一個月接到一封信,都是個奇跡了。」
凱柔听她這麼說,便選了一封信拆開。安妮妲瞥見那信封上特有的紋飾,便知道這封信是誰寫來的了。
信顯然很短,凱柔只略略看了一下,臉色就變了。
「唔,不,」她哭了起來。
「什麼事?」安妮妲立刻問。
凱柔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來,把信擲在桌上,沖回了自己的臥室。
安妮妲迅速把它拾了起來,只見上面寫道︰
我被那位與你有關,而我不得不听從的人警告,從此不能再與你見面了但是,我不能不對你說,我親愛的,我愛你,全心全意地愛你,今後這一生,我再也無法愛上別人了!再也不會有人比你更美麗了!雖然不能再見你,但是你的臉龐,將會在我跟前不斷浮現……。
安妮妲看完之後還是不能相信,她讀了一遍又一遍;當然不用去讀寫信人的地址,她也知道是誰寄出這封信了。
「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愛芙琳在一旁直問。
安妮妲卻不答話,拿著信,開了餐室門,便直往樓下沖去。
她知道公爵一向在「晨室」吃早餐,但是當她奔到的時候,門已經開了,室內空空的,她知道他已經吃完而轉去圖書室了。
丙然他正站在壁爐前,手里還捧著一份時代日報。
他抬起頭來看到她,便把手中的報紙合上,順手放在幾上。
安妮妲走了過去,把凱柔接到的那封信遞紛了仙。
「你能不能做個解釋?」她問。
鮑爵不慌不忙地接了過來,看了看,又把它還給她。
「其實你已經猜到了,」他說,「我已告訴那位高貴的侯爵,要他離開凱柔遠一點。」
「為什麼?為什麼?」安妮妲緊迫地問。
「這個理由不好對你說明,」公爵回答,「你必須相信我對這件事情的判斷。」
安妮妲這下幾乎捺不住心中的怒氣了。
「凱柔非常喜歡侯爵!他們為什麼不能結婚呢?為什麼你要橫加干涉?」
她緊盯著公爵卻不見他回答,過了好一會兒,才听見他說︰「你這樣就令我為難了,安妮妲,早知道我就該設法不讓葛林送這封過份戲劇化的信,這封信當然白白地使凱柔難過一番。但是,老實說,她只是被他的甜言密語迷住了,我不相信她真的愛上他。」
「凱柔喜歡侯爵!」安妮妲再三強調,「假如他願意娶她的話,我百萬個願意成全他們!」
「你還需要我的允許。」
「簡直豈有此理!你心里明白,」安妮妲嗤了一聲,「是我把你硬拖下水的,是我讓你心不甘情不願地做了我們的監護人。你自己說過,這是一個瘋狂的計劃,你只希望越少關連越好!現在你卻要干涉了,不僅干涉還要發號施令!
我不管,我們仍要做我們想要做的,凱柔一定得嫁給侯爵!」
「我想你會發現,侯爵根本不會向她求婚。」公爵很堅決地說。
安妮妲猛地一頓足,說︰「他愛她!他在這封信上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但是顯然你已在他身上加了壓力,他自然會怕你。」
鮑爵默默地不置一詞,安妮妲又說︰「很好,我可以自己去找侯爵,現在就去!我要跟他說,你根本無權管我們,假如他想娶凱柔做妻子的話,他絕對有這個自由!」
她轉身就要沖出這個房間去,但是公爵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听我說,我真的有理由,一個非常好的理由。凱柔實在不能嫁給侯爵!」
「我可不信!」安妮妲依然怒氣不息。
「請你相信我,安妮妲!」
鮑爵居然在懇求她!但是她太生氣了,她不要听。
「你又要做暴君,又要象以前那樣專制了!」她怒沖沖地直喊,「你不想要凱柔幸福,你不想讓她有做侯爵夫人的機會!毫無理由地固執己見,哼!還不是為了要表現你的權勢。我這就去見侯爵,不論你怎麼說都休想阻止我!」
她扭著手臂,想要掙月兌,但是公爵卻抓得更緊,然後他有點暴躁地說︰「假如你堅持要去鬧笑話,我想我不能不把理由告訴你了!」
「什麼理由?……假如你還真有理由的話!」安妮妲憤怒地說。
「他已經結過婚了。」
安妮妲突然靜止了,她眼中的那股怒焰熄滅了。「這怎麼可能呢?假如真是這樣的話,為什麼沒有人知道呢?」
「坐下,安妮妲,」公爵說,「我之所以不願告訴你,正因為這件事情干系到侯爵的名聲,那是件大錯——侯爵本人則是個犧牲者。看來,我必須把這件事情跟你說明白了。」
他放開了她的手腕,她突然覺得一陣虛弱,便趁勢坐在壁爐前的大椅子上。
「這的確是真的麼?」她問。
「九年前,當侯爵第一次到牛津去的時候,他搞上了一個聲名狼籍的艷婦,每到放假的時候,他們便一塊兒到倫敦來玩,去的盡是一些不太名譽的夜總會。」
他遲疑了一會兒,又繼續緩緩地說︰「有一晚他醉得很厲害,竟和那位和他玩得很愉快的女人結婚了!只是他對這個婚禮一直模模糊糊地沒有什麼記憶。」
「他們真的……結婚了?」安妮妲低低地問。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由她一手導演的,她知道侯爵真正的身份,知道他雖然一文不名,卻正是爵位的第一繼承人。她所去弄的那張結婚證書當然是真的。」
鮑爵嘆了一聲,然後又繼續︰「愛瑞滋一家人知道這事之後,當然想盡了辦法以求補救,但是離婚究竟是件非常不名譽的事情。你知道,那必須通過議會法案才行。」
「那麼他們采取了什麼行動呢?」,安妮妲問。
「他們付給那女人一大筆款項,要她出國,從此不再回這個國家。然後兩年後,他們向所有的親戚朋友宣布這個女人死亡的消息。」
安妮妲的兩眼突然又睜大了。
「既然她已死了,」她說,「侯爵現在自由了。」
「那只是他自己這樣想,」公爵回答說,「不幸的是,就在滑鐵盧戰後,我卻在布魯塞爾遇見了他的妻子。」
「你怎會踫上她呢?」安妮妲的聲音仍有敵意,似乎仍不相信他。
「我和一個僚屬正在慶祝勝利,」公爵沒在意,又繼續說︰「當我看到那位‘歡樂之家’的女主人時,只覺得十分面熟。」
「你以前又在什麼地方見過她呢?」安妮妲突然插嘴問。
「葛林結婚的那一晚,我正好也和一群牛津大學的學生.到倫敦玩!」
「你參加了婚禮?」
鮑爵點點頭。’「我參加了!」
「那麼你為什麼不阻止他呢?」
「那天在場的有十幾位,」公爵回答,「而我比葛林年長,跟他並不是什麼特別的朋友。說實話,當時沒有一個人知道那個女人——那個稱艷一時的女人,競會設下這樣一個計謀!」他笑了笑,那股嘲弄的意味又在他嘴角上明顯地浮起,然後他又加上一句︰「我們那晚同樣被騙過了!」
「你能確定,那個女人就是你在布魯塞爾所見的那一位?」安妮妲問。「她在那間……‘歡樂之家’做什麼?」
鮑爵遲疑了一會兒,然後說︰「她是那個地方的主人!」
「那里是干什麼的?」安妮妲又問,「是不是你們可以賭博的地方?」
鮑爵再度遲疑了一會兒,然後才回答︰「差不多——就是那種地方!」
「你真的確定,那是同一個女人?」
「其實是她先認出我的,否則我還真看不出。」公爵嘆了一口氣,「她變得太厲害了——不是變得更好,令我不得不懷疑她是否還能夠活很久;我見她咳嗽還咳出血來,雖然我不是醫生,但是我敢說她得的是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