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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花 第34頁

作者︰芭芭拉•卡德蘭

輪船邊掛著繩梯,看來她只有攀著繩梯上去。

他們靠近船邊時,舢板上的中國人露出微笑。

「謝謝你們!」她用廣東話說︰「真不知要如何說才能表達我的謝意,我會在心中永遠感激你們的!」

兩人把她帶到船頭。

艾珈妮認得其中一個就是地道和溝中的向導,他的臉上、手上、衣服上都髒嘻嘻地,沾了不少泥土,就象她自己一樣狼狽。

但是,現在可沒有時間擔憂自己的外表了,她取下苦力帽和藍布交給他們。

兩個中國人幫著她上了繩梯,穿著那麼厚重的鞋子,要在下面擺動的肋板和繩梯之間保持平衡真不容易,她費勁抓緊繩梯,一步一步往上爬,輪船上的水手在船邊接應.

上船後,一個海軍軍官在一旁等候,沒說什麼,只向她做個手勢,要她跟在後面,他們很快地沿甲板前行。

艾珈妮知道這是一等船艙,走了一點兒路,軍官打開了一扇門。

艾珈妮踏進去,面前站著的竟然是——薛登!

那一剎那她真不敢相信是他站在那里!她以為自己在做夢!

接著,門關上了,薛登向她伸出雙手,她奔向他。

她的臉靠在他肩膀上,眼淚奪眶而出,縱情地在頰上奔流。歡樂的歌聲在心中響起,但那一刻她卻再也控制不住淚水。

「沒事了,親愛的!一切都過去了,你安全了!」薛登說著,取卞她的修女頭巾,摔到地上。

「我……我身上……很髒!」艾珈妮有點語無倫次。

「就是你從頭到腳都是泥我也不會介意,」薛登說︰「不過我知道你想梳洗一下換件衣服,你需要的東西在隔壁的艙房里,這樣吧,親愛的,等你收拾好了我們再談。」

她只是望著他,頰上淚痕斑斑,長長的睫毛上也閃著淚光,但唇角卻帶著一抹微笑。

「我愛你!」他靜靜地說,帶她到隔壁艙房。

「不要耽擱太久!」艾珈妮關上房門時他說。

這間艙房的布置都是歐洲風味的,只有牆上的圖樣是中國式的。

牆角有一個梳妝台,艾珈妮從鏡中看到自己的德性時,不由得恐怖地叫了一聲。

她臉上髒兮兮的,手上更髒得無以復加,修女服上沾了很多泥土和枯葉,包頭巾的發夾松掛發上,一頭散發垂向肩後。

她幾乎不能忍受自己這狼狽相,很快月兌下那原不屬于她的,她深惡痛絕的修女袍。

盥洗台里,冷熱水都準備好了。

她上船以後,船很快向前航行,她知道他們離開了澳門,離開那個她原認為會禁錮她一生的監獄。

洗干淨、擦好身子後,她四處望望,薛登說需要的東西都為她準備好了。

她希望衣櫃里能發現一件衣服,走過去打開,不禁又諒又喜地喘著氣。

那里掛著三件連身長裙!

一件是深玫瑰紅的,裙據拖得長長的,後面還飄著輕紗,配著同色的緞質蝴蝶結。

另一件玉綠色的使她想起江先生家晶瑩的美玉;第三件則是一件晚禮服——真是她從來未見過的最美的一件——是藍八哥的鮮藍色。

還有一些的絲質內衣,上面繡了花,顯然是中國女人的巧手繡成,真是精美的藝術品。

艾珈妮穿上內衣,整理頭發,好在戴了修女頭巾,爬地道時沒弄髒什麼。

她穿上那件玫瑰紅的長裙,竟然非常合身。

「他怎麼知道的?怎麼做得那麼合身呢」她奇怪著。

也許是薛登在江先生的帆船上找著的吧?為了換上凱瑩的中國服裝,她把原先那件月兌了擱在船上。

穿著停當,她站在鏡前顧盼一番。

深玫瑰紅的衣服使她的皮膚看去象木蘭花似的瑩潔,她的頭發散放著藍紫色的光暈,她的眼楮亮如星辰,有一抹醉人的神采。

打開門,到薛登艙房,她心中的快樂真是難以形容。

薛登站在窗口,澳門漸漸消失在遠方。

艾珈妮進來時,他轉過身;他們的眼楮相遇,想再移開都不可能。

最後,艾珈妮顫抖地說︰「我是在……做夢嗎?」

薛登走向她,擁她入懷。「我要讓你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你怎麼找到我的?你怎麼知道我在那里?」

他沒有回答,只是彎下頭搜尋她的唇。

她覺得記憶中的震顫又涌上來,比往日更奇異、美妙。

這就是她夢寐以求的——認為今生今世再也得不到的愛!她自由了!她安全了!

她情不自禁地愛他,自覺成了他的一部分,她的唇屬于他,她的心整個交給他。

薛登抬起頭,深深地嘆口氣︰「過去這兩個鐘頭真沒想到是我一生中最害怕的時候,怕你就此離我而去,怕在最後關頭有什麼變故,更怕你不象前些天一樣到庭院里散步。」

「你怎麼……知道?你怎麼……發現的?」

他笑了,扶著她坐到沙發上。

「我們彼此有很多話要說,」他說︰「首先我要說我愛你,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我們盡快結婚!」

「我們能……這麼……做嗎?」

她突然害怕得顫抖起來,怕他們回到香港以後公然和伯父沖突。

他好象知道她的心事;平靜地說︰「我們正在往新加坡的路上,親愛的,一到那里我們就結婚,我不能再等待了,我要你屬于我一個人。」

「我們能……結婚嗎?」艾珈妮很緊張地問︰「不要我的監護人……允許?」

「新加坡的主教是我的老友,」薛登回答︰「你只是個孤兒,親愛的,我知道如果告訴他事情的經過,他會非常樂意我們結合的。」

「但弗德瑞克伯父……」艾珈妮支支吾吾地說。

薛登又露出了微笑︰「一旦你成了我的妻子,你真以為將軍還會干涉或反對我們的婚姻嗎?他憑什麼理由?除非他打算公開他極欲隱藏的痛苦秘密,宣稱你不適合做新娘!」

艾珈妮覺得自己在發抖,緊緊抓住薛登。

「那個……秘密……」她又口吃起來,

「一旦和我有關連就不再是秘密了,」薛登溫柔地說︰「親愛的,我知道你父親怎麼死的。」

「你……怎麼……知道的?」她低聲問。

「當你告訴我他死于傷寒時,我就懷疑你說的不是真話。」

他笑著說︰「你真不是個善于說謊話的人,親愛的,對這點我可說很高興。」

「但——但是,你怎麼發現……真相的?」

「我想你和你伯父一定忘了,在印度要隱藏什麼秘密刻不容易,」薛登回答,「和我們一起在奧瑞斯夏號上的,有位同事菲弗中士的太大和孩子。」

他停了一會兒,又說︰「在船遇到暴風雨的時候,你帶著玩的那群孩子中,就有他們的四歲男孩和三歲女孩。」

「我……記得……他們。」艾珈妮說.

「就我所知,菲弗中士在印度和你父親的軍團駐扎在同一地區,他告訴我,香港有一個印度兵在你父親下面服役過。」

艾珈妮抬起眼來,望著薛登。

他繼續說︰「那個印度兵告訴我,你父親在軍團中備受愛戴,他也談到史都華團長劣績斑斑,他一直奇怪,奧斯蒙少校怎麼會在射殺野獸時意外喪生?他說︰‘奧斯蒙少校喜歡動物,在他下面這麼多年,我從沒听說他殺害過一只動物。’」

艾珈妮模糊地應了一聲,把臉伏在薛登肩上。

「這的確很不容易,親愛的,要知道其中發生的經過真是頗費周章,」他說︰「你父親真是個勇敢的人,一個君子,你伯父根本沒有權利那麼待你!」

艾珈妮听出他聲音中的憤慨,抬起頭喃喃說著︰「我還不相信從那恐怖的監獄里逃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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