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害怕得不敢告訴他真相,她只好垂下眼簾,同時兩頰升起一片紅雲。
「當然現在要下斷言為時尚早,」他說︰「不過你最好要有一個兒子繼承這片土地。自然,整修這一大片莊園花了你不少錢。」
「現在是……艾瓦力的錢了。」
嘉莉塔的聲音很低,不過卻含有害怕的味道。
李柏穆爾笑了起來。
「當然他要有錢才行將通!不過假如你需要任何東西,我可以私人供應你,假如你的需要關系到我們未來的計劃,只要你開口,我願意開任何數目的支票給你。」
嘉莉塔知道他希望她感激他,不過她卻說不出口。
好象他有意挑毛病,他大聲地說︰「嘉莉塔,這個時候你不招待我喝點飲料嗎?我看見你身邊有個鈴。」
「是的……當然……爸爸……我很……抱歉!」
她搖了搖旁邊桌子上的小金鈴,一個僕人立刻出現了。
「你想要喝什麼灑?」她問她父親。
「中午的時候除了香核之外,我什麼也不喝。」李柏穆爾說。
案女兩人沉默地坐了一會兒,幾分鐘之後,管家領著兩個僕役走進花園,一個手上捧著的茶盤里面放著杯子,另一個捧著盛酒執,當中放著一瓶冰凍的香擯酒。
嘉莉塔知道這些早就準備好了,她心想,自己是多麼疏忽啊!竟然忘了以飲料待客。
不過,在她內心,她卻為了必須和她父親住到倫敦,扮演他期待的角色而哭泣。
她怎麼能做這種事呢?假如將來的日子失去了艾瓦力,失去了他溫柔、體貼、友善的關懷,她不知道要如何度過那段淒慘的歲月,她簡直不敢再推想下去。
她父親所描述的女人,此刻似乎就生動地呈現在她眼前,她幾乎閉上眼楮就能看到她們;她們長得和她完全不一樣,有著一頭長長黑黑的頭發,一雙大大靈活的眼楮,漂亮、性感、迷人。
當他有了她們之後,他怎麼可能會再對一個瘦小、不起眼、膽小的她發生興趣呢?「可是我—直這麼愉快,」她想︰「過去這幾天,我都是這麼愉快,我已經忘了什麼叫害怕和不安了。」
如同她結婚之前一樣,她父親好象又在威脅她、強迫她服從他的意見,那時候因為害怕而不敢反抗他。由于她曾經因為害怕結婚而逃跑,他鞭打她的痛楚至今仍然深深地印在腦海里。
這不僅是上的痛苦,而且也是一種心靈上的屈辱,這種感受是如此強烈,她覺得自己都快要昏倒了。
她仿佛再度听到自己無助的啜泣,那是父親挾著意識昏迷的她走進臥室,把她摔倒在床上的情景。
那時候,她連大聲哭喊的力氣都沒有,她只是不停地小聲哭泣著,直到達森小姐喂她吃了藥水才睡著。夢中,她覺得自己還在不停地哭泣,次晨醒來,床頭真的是濕了一大片呢。
「我不能反抗爸爸。」她對自己說。
她甚至不敢朝坐在她身邊的父親望上一眼,他的臉上大概正是帶著笑容喝著香檳,那是一張比生氣的時候更陰險可怕的臉啊!
他喝完了香檳,把杯子放在小桌子上站了起來。
「我現在要走了,嘉莉塔,」他說︰「你仔細考慮一下我剛剛講的話,別忘了你還要繼續進修呢。別把法文荒廢了,要當社交界的名人法文是很重要的。每天的功課要每天溫習,要跟得上潮流。你們訂了《時代》和《晨間郵報》了吧?」
「訂……了……」嘉莉塔結結巴巴地說。
自從嫁到莊園之後,她其實一天也沒有看過報紙,只有艾瓦力天天在看。
「我看我得訂一個重要課目的功課表,等到下次來看你的時候我會問你問題,看你是不是和在家里一樣用功?」
李柏穆爾輕蔑地注視著她,然後冷峻地說︰「你的老師常常說你很聰明。你必須應用智慧努力扮演好你的角色。」
「是……是的,爸爸。」
她結結巴巴地說。
「你首先必須做到的就是,」李柏穆爾一邊說一邊低頭注視著波波︰「把那個討厭危險的動物丟開。假如你喜歡它,把它關在籠子里讓僕人照顧也就得了,別一天到晚抱著它。
嘉莉塔,我的話就是命令!」
「是……是的……爸爸。」
她只好同意。
不等她站起來,李柏穆爾轉過身朝莊園外走去。
嘉莉塔知道她應該跟出去送他,送他到前門上馬車,然後說再見,可是她卻不想站起來。
相反的,她抱起波波,然後把臉埋在它的柔毛里邊。
「嗅,波波……波波……我該怎……怎麼?」她輕聲地說。
淚水不知不覺地流下了她的面頰。
韋恩漢爵士正在朝園莊的方向奔馳,他不停地驅策黑騎士快跑。
北方農場的討論會遠遠超過他預算的時間,他知道,嘉莉塔會擔心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這麼晚還沒有回來。
他渴望趕快看到她。
他心想,假如自己知道農場事情這麼多,他就會第二天再趕去,和嘉莉塔一塊兒去。
就象工頭說的,長久的潮濕和荒廢,農場的一大片牆都倒塌了,現在不是修不修理的問題,而品整個地方都需要重建呢。
于是,工人只好征求他的意見再做決定。因為重建要花一大筆錢,他們不敢輕易作主。
當黑騎士風馳電掣的把他送到莊園的大門口時,時間是下午五點半鐘。
「但願嘉莉塔沒有等我喝茶。」他心想。
「他定進大廳,發現僕人正在忙碌著。
「夫人在那里?」
「她在書廊那邊,爵士。」
韋恩漢爵士兩步並一步地跳上樓梯。
他唯一盼望的就是嘉莉塔和他一樣地渴望見到對方。
他滿心眼里全是她的影子,他覺得自己就象個初戀的男孩,如此充滿著渴慕、盼望、迷戀的情意,現在,除了他的妻子之外,他什麼也不想了。
畫廊是整棟房子里最具特色、最美麗的建築物之一。
在畫廊的當中,有一座大型的中古式壁爐,壁爐前方,有兩張大沙發椅。
壁上陳列的全是韋家歷代先人的畫像,和他們在各種戰役中獲勝的旗子,此外,還有一套無價之寶的瓷器,那是兩百年前特別為莊園訂制的。
嘉莉塔孤寂地坐在一張沙發椅上,面前擺著一套茶具,另;個華麗精致的茶盤里,則放著名貴的瓷杯和碟子,碟子里擺的全是可口的點心。韋恩漢爵土一眼看到當中還放著一個大蛋糕,他的名字和歲數則刻在粉紅色的糖衣上。
「對不起,嘉莉塔,」他道歉說︰「我已經盡快趕回來了。不過農場的事情遠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
他一邊說一邊朝她走去。當他在茶幾邊站定低下頭注視她的時候,不禁臉色大變,他急忙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是什麼事使你心煩?」
他一下子想到一定是波波死了或跑掉了。他想不出還有別的事情會令她的臉色如此難看。
「沒……什麼事,」她木訥地回答︰「我好高興你……回來了。」
韋恩漢爵士在她身邊的沙發椅坐下,然後把她的手握在手中。
「你一定有煩惱的事情,告訴我好嗎?」她搖搖頭,可是她的唇禁不住顫抖起來,她避開他灼灼的目光低下頭來。
「你一定要告訴我,嘉莉塔,」他說︰「在我走之前你還很高興。是不是我回來得太晚你生氣了?」
「不……不……不是,不是這樣的。」
「那麼是什麼呢?」
他原以為她不會回答他的,可是過了一會兒她不禁說︰「爸爸……爸爸……來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