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里娜穿過五顏六色的帳篷走向他們昨天用過的帳篷。她剛走到那里,就看見紐百里先生已經在那里了。他躺在一個甲板靠椅里,穿著一件毛巾晨衣,這件衣服穿在他身上不知怎麼有點不相稱。他正在讀報紙,另外還有一堆報紙放在膝上。他手指里夾著一支大雪茄煙。
「早安,紐百里先生!」
他听見塔里娜對他講話,便抬起頭來,放下了報紙。
「早安,塔里娜,」他莊重地說。「請原諒我沒有起身。在這樣的甲板椅里我不論起身、坐下總是覺得為難。」
「哦,當然,請別動,」塔里娜說。
她從帳篷里取來一個舒適的橡皮坐墊放在紐百里先生的椅子旁邊。
「我是不是把你叫醒得太早了?」他問道,「我猜想你們年輕人昨晚玩得很晚。」
「的確是很晚,」塔里娜承認說,「可是我們在夜總會里玩得非常高興。」
「我听說你們很晚沒有回去睡覺,」紐百里先生說。
塔里娜止不住銳利地掃了他一眼。她懷疑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柯利亞先生和他的窺探系統甚至在賭場里也在活動嗎?
「我想現在是個好機會,」紐百里先生繼續說。「來談談我昨晚對你提到的事。」
「關于到法國南方去的事嗎?」塔里娜說︰「我……我想我不能。」
「你答應過我你會幫助我的,」紐百里先生說。「我一定要請你遵守諾言。這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任務。我可以解釋一下嗎?」
「是的,請講,」塔里娜說。她滿肚子猶疑,不知道如何才能拒絕他要求她辦的事。
「你當然知道,我經營著各種各樣的生意,」紐百里先生說。「我的工作就是促進我的業務,不論在什麼地方只要有可能的話。在生意中我經常會遇到某些徹底改革的想法。通常這些發明,也就是那些改革的想法,是很不切合實際的,要不就是在世界別的地方、別的人也恰恰在改革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東西。」
他稍停了一會,噴出一口雪茄煙。「這實際上並不象听起來那麼奇怪,」他說,「因為科學家和技術人員始終是根據或多或少同樣的思路在工作的。唯一的問題是誰能有驚人的幸運,象一般人所講的,搶在別人前面發現恰恰同樣的一瓦罐金子。」
紐百里先生咯咯地輕聲笑了。「我的話听起來有點不太具體吧?」他說。「現在我要講得更明確些,當前發生的事是某個人發明了某件東西,確實和別人的不同——事實上他不只是搶在前面一步而是搶前了很多步,你懂得嗎?」
「是的,我想我懂得,」塔里娜回答道,「你需要我做什麼呢?」
「我要你幫助我把這個新發明的計劃送給一個人,他能充份利用它,」紐百里先生說。
「為什麼要我送呢?」塔里娜問道。
「因為我的競爭者同敵人都跟上了我,」紐百里先生回答說,「他們認為,雖然還不敢肯定,我已經掌握了某件東西,可以在競賽中打敗他們。他們決心在可能範圍內掌握這個秘密並且利用它為他們自己謀利。」
「但是,無疑的,」塔里娜問。「他們不能制止你把計劃郵寄出去,可以掛號或是保險呀!」
紐百里先生笑了。「讓我給你看一件東西。」
他拿起那堆報紙,從最下面取出了一份,打開報紙翻了幾頁,然後遞給塔里娜,並用手指指出這頁下面的某一小段報導。「你能讀法文吧?」他說。
「能,」塔里娜答。她讀了他指示的那段,把它慢慢譯出來︰「亨利•比埃羅特,郵差,最近剛慶祝過他在郵政局服務二十五周年紀念,星期四他在奚納投遞郵件時受到襲擊。竊賊逃走。所有郵件散落在路的四周。亨利因腦震蕩在冥納醫院就醫,據說他沒有看清襲擊者的面貌。一般認為這次暴行可能是一場惡作劇,因為在揀回郵件時沒有發現任何丟失。幾件掛號包里也完整無損。」
塔里娜讀完這段新聞,用詢問的眼光看看紐百里先生,正好與他那冷酷的黑眼楮相遇。
「亨利•比埃羅特,」他安靜地說,「正準備送信給我一個住在別墅里的朋友。」
「這個朋友就是你想送給他計劃的那個人嗎?」塔里娜問道。
「正是,」他說。「在揀齊別的信件時,郵袋里有一封信沒有找到。幸而這信一點也不重要。事實上寄出這封信的唯一目的是看看它是否能安全投到。」
「可那……真是不可思議,」塔里娜說。
紐百里先生點了點頭。「大多數人都是這麼講,人們對法律和對人類的文明行為都有一種真誠的信心。不幸的是,貪婪是一種很強烈的刺激,會使人無法無天,我說的這項發明對那些能首先利用它的人要值數百萬元哩。」
「我懂了,」塔里娜慢慢地說。
「那就是我請你幫忙的原因,」紐百里先生接著說。「我和我家里人都是受到懷疑的。我離開旅館後總是擔心我的房間在我又回來以前是否被搜查過。柯利亞是個能干的看家狗,但是,他有時也得休息一下,這里沒有多少人是我信賴得過的。」
「那麼你認為你能相信我嗎?」塔里娜問他。
「我肯定能,」他明確地答道。「再者對于我的計劃你是最完美無缺的人選。你認識的人不多,假如你突然到法國南方去一兩天,沒有人會奇怪的。」
「但是……我怎麼能呢?」塔里娜問。
「一切都會安排好的,」紐百里先生答道,「我想象大多數年輕姑娘一樣,你有一筆零花錢,即使最有錢的父親也會讓他的兒女對金錢產生一種責任感。我對吉蒂也是一樣,雖然我承認這並不很成功。」
「不完全是那樣,」塔里娜說。
「你也正在考慮找什麼借口吧,」紐百里先生說。「你的父親或母親有什麼直系親屬,有弟兄和姐妹嗎?」
他非常突然地對她拋出這個問題,使她幾乎不經思考地回答出來。「我母親有個妹妹」她說,「她喜歡隱居。不大外出。」
「好極了,她叫什麼名字?」
「簡•伍德魯夫,」塔里娜答。「可是……,」
「她行,」紐百里先生說。「現在听著,我們時間不多了。今天早晨再過一會將有一封信跟平時一樣塞到你的門下面。這信是你姨媽簡•伍德魯夫寄來的。她是在塞納的卡爾登旅館寫的信。她邀請你去住幾天——只住幾天,因為她要上意大利去。你將要回一封電報給她,說你明天到達。我給你安排轎車送你到巴黎,從那里趕乘今晚八點半的臥車。」
「可是……我不能……」塔里娜開始說,但是紐百里先生用手傲慢地一揮使她止住了。
「你要告訴我妻子和吉蒂,說你一定得去看看你的姨媽。你把那封從她那里收到的信留在你的房間里。這很重要,把信封也留下。上面會有一個正確的日期戳子,因為那是昨天從塞納寄來的。」
紐百里先生抽了一口雪茄。「你要照我講的到塞納去,」他繼續說,「你明天早晨大約十一點鐘到達。你的姨媽會在車站接你。你會認出她來的,除了吻她,別的沒有什麼要做的,對來接你的婦女要裝得親熱點,然後跟她回到旅館。你明天和後天由她陪著你,然後你回到我們這里。」
塔里娜著了迷似地坐在那里。她簡直難以相信這些指示是對她講的。這听起來象個神話故事,一個雜志上的故事,它是不是不可避免地遲早會涉及謀殺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