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把他的時間都消磨在欣賞他所收集的古董上,他的興趣集中于研究希臘的骨灰壇以及龐貝古城的新發現,而那不勒斯大部分的上流社會對此卻是完全不感興趣的。
威廉爵士對于收了一個象柯黛莉亞這樣的新學生是太高興了。
自從他教導過可愛的愛瑪以後又是很多年了。那時,她是他的情婦。由于她是他的收集物中最可貴的一件,他娶了她。
對他所搜集的古銅器、象牙和古錢,柯黛莉亞欣喜地驚呼著。
「告訴我關于那些來到那不勒斯的希臘人的故事。」她會這樣問。
當他告訴她一些要听的故事時,大使的眼里就會恢復一些青春的光彩,而在他蒼老而疲倦的聲音中也透露出興奮。
雖則他沉湎在過去中,威廉爵土也感覺得出那不勒斯日甚一日的緊張形勢。他的焦慮傳給了柯黛莉亞,因此她現在正神經質地注視著他的哥哥,在考慮要不要把自己的恐懼告訴他。
「大衛……」她用一種急促的聲調叫著她的哥哥。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被人打斷了。一個男人從沙龍的落地大窗走進了陽台,站在那里,先望向柯黛莉亞,然後是大衛。
大衛還在看著大海,不知道有人走了進來,但是柯黛莉亞卻禮貌地定向他。
她知道漢彌頓夫人現在正在王宮里跟王後在一起,所以她必須扮演女主人的角色。
她注意到這個新來的入有著高高的個子和寬寬的肩膀。
他穿得很時髦,可是又很隨便。當她走近他,她確信他是英國人。
無疑地,他有著一種優越的神氣,也許可以說是命令式的神氣吧?
他有一頭被日光曬成褐色的金發,假使不是他那雙湛藍色的眼楮,柯黛莉亞就會懷疑她的英國血統。
她覺得他剛進來的時候有點嚴肅,但是等到她向他屈膝行禮時,他微笑了一下,使得他看來極有能力,
然而,她同時也察覺到他有一種放蕩的、嘲弄的表情,一時間她也說不上那是什麼。
等到池拿起她的手,她就知道那是什麼了。
他看來象一個海盜,一個在船上統治著海洋的人。
「午安,」柯黛莉亞說。「漢彌頓夫人不在家,不過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我認為我真正要來看望的是你。」那個陌生人回答。
她猜對了,他是英國人。他有著低沉悅耳的聲音,比起那高亢而喋喋不休的那不勒斯人的說話聲音,動听得多了。
柯黛莉亞詫異地望著他。他又繼續說︰
「你一定就是那雀斑鼻子的小表妹吧?我還記得你因為我不小心射殺了你一只鴿子就向我大發脾氣。」
「馬克!」柯黛莉亞大叫。「馬克表哥!」
「你終于記得我了!」
他伸出雙手,她把手指放再他手里。
馬克•史丹頓,她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楮,他們分別起碼九年了,她絕對想不到會在這里見到他。
亨史丹頓伯爵從他的對海沉思里轉過頭來。
他發出了愉快的叫聲。
「馬克!」他大叫了起來。「你在這里太好了。我想不到你會在地中海。」
「我听說你需要我的服務,我比你更驚訝。我一宜以為你安全地在英國的史丹頓園里,可是現在我卻听說你要去訪問馬爾他。」
「不是訪問,」伯爵很快地回答。「我馬上就是一個騎土了,馬克,他們已接受了我的申請。」
有一會兒,那雙藍眼晴露出了詫異之色,然後,馬克•史丹頓把手放在他表弟的肩膀上。
「我記得你還是小孩時就說過你要做騎土的,我以為你長大後就會忘記了。」
他停了一下,眨眨眼楮又說︰
「也許你會找到比這個更有吸引力的東西哩?」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馬克,」伯爵顯得有點僵硬地說。「我希望把自己獻身去服務基督,還有什麼比當一名聖約翰騎士更好呢?」
柯黛莉亞注視著他們的表兄,雖則他還想再說一些輕浮的話,但是他終于沒有這樣做,只是展露出一個在她看來是假裝的微笑。
「讓我們坐下來,你再詳細告訴我,好嗎?」
他的話提醒了她該注意的禮貌。
「請你到沙龍里面去坐,好嗎?」她問。「這里很熱,我相信僕人們已為你準備好了飲料。」
事實上,雕著英國紋章的大型水晶壞早已注得滿滿的,還有小點心、三明治等等,都是西薩宮中經常準備著的。
他們舒舒服服地坐在漢彌頓夫人的大沙龍中的緞質沙發上。
沙龍中有一部鋼琴,那是為她和國王合唱時伴奏用的,還有威廉爵土所珍藏的無價之寶的古代花瓶。
馬克•史丹頓正在望著柯黛莉亞,他藍眼楮中的表情使得她有點害羞。
「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在這里?」他對她說,但是,他的話被伯爵打斷了。
「你剛進來的時候,我好象听見你說你可以帶我們到馬爾他,我沒有听錯吧?」
「我把我的船帶到這里來小修。「馬克•史丹頓回答說。
「你的船?」
「我可以說是船長,不過事實上它是屬于一位騎土的。」」
「騎土團的船!」伯爵興奮地叫了起來。「你听見了沒有,柯黛莉亞?馬克有一條船,現在就可以帶我們走。」
柯黛莉亞望著她的表兄。他說︰
「恐怕你們還要等一兩天。土耳其人把我們的船身打了一個洞,我們必須補好它才能走。」
「你是不是有任務在身?」伯爵問。「發生了什麼事?」
馬克•史丹頓船長微笑了。
「你想不到吧?我們帶了幾個俘虜,還有一筆很貴重的貨物。」
大衛•亨史丹頓發出了極度快樂的嘆息。
「對不忠者的另外一個打擊!」他說。「我真希望我原來就跟你在一起。」
「這不是一場十分光榮的勝仗,」史丹頓船長用一種嘲弄的聲調說。「土耳其人的船比我們小,可是他想偽裝他的國籍。」
「他為什麼要那樣做?」
「歐洲的列強跟我們傳統上的敵人訂了好些條的,」馬克解釋給他听。「每一條在馬爾他登記的船,都可以襲擊回教徒的船只。」
「很對!」伯爵插嘴說。
「騎士團在島上供應那些離開了隊伍的其他各國船只以起碼的設備,他們把擄獲的東西在馬爾他出售時,騎土團就抽百分之十作為報酬。」
「這听起來是一種商業行為嘛!」伯爵疑惑地說。
「聖約翰騎土是英雄而不是聖人呀!」他的表兄說,一面縱聲大笑起來。
柯黛莉亞很快地瞥了他一眼。
她希望他不要取笑大衛;或者不要跟他爭辯關于他去做騎士的事。
他們已經把整個理想討論過很多次,他們還得忍受親友們的反對;不過,她知道,沒有一個人或一件事可以改變他的決心的。
「我已不能忍受再討論一次了,」她想。「而且,這也會使得大衛受不了。」
「現在情形不同了,」馬克•史丹頓說。「法國的船只到里萬特去做貿易,即使他們帶著土耳其貨物也不會受到聖約翰騎土的攻擊,因此土耳其人都千方百計要取得法國護照。」
「可是你仍然沿著非洲海岸行駛?」伯爵急急地問。
「我們是那樣做,」他的表兄說。「為了拯救基督徒的奴隸,我們是絕不放棄的。」
「在阿爾及爾和丹吉爾還有成千成萬?」柯黛莉亞問。
「恐怕有啊!」馬克•史丹頓說。「在馬爾他島也有無數的奴隸。」
柯黛莉亞驚慌地望著他。他又說︰
「曾經有一個時期馬爾他是歐洲最大的奴隸市場,每年還可以捕捉到兩百個以上。蘇丹人每次用一百路易買回一大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