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可沒允許德斯坦•海爾替她選擇或購買結婚禮服。她要穿她愛穿的衣服,在結婚戒指己確實套在她手上之前,他沒有權利干涉她的行動。
她已沒有能力購買任何她想要的東西,但是她有整衣櫥的漂亮長禮服。在倫敦時,她穿的每一件禮服都引起人們嘖嘖稱羨。
她一件一件挑選,一件一件考慮,終于面露微笑,她看中了一件綠色禮服——盡避她有許多件白色禮服。
她當然知道這是違背傳統習俗的大膽選擇,但是她惡作劇地希望這麼一來,不但使康威爾人大吃一驚,也讓德斯坦•海爾下不了台。
她選了一頂插著駝鳥毛的寬邊帽,來配這套綠色晚禮服。
這身穿著使她看來十分美麗動人。她望著鏡中的身影,心想德斯坦•海爾將打心里明白她的存心反抗。
「我絕不會屈從他的——」她告訴自己,「他把我買下來,我會讓他的日子象我過的一樣悲慘難過。」
她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她的眼里閃耀著光芒,象是即將出征的戰士。然後她離開鏡前,收點凌亂的衣服。她听到父親在叫她。
還有一段時間才要去教堂,不知父親找她有什麼事。
她想也許他又找到了一些要帶去愛爾蘭的東西。
餅去這十天內,羅琳達幾乎沒有一刻自己的時間。
她父親對這趟遠行的興奮,就象是小孩放假出去旅行一樣。
這幾天他很少喝酒,集中全力收拾行李。屋里的東西,只要是他認為對新居的建立有所幫助或是能增情趣的,他都拿去打包。
「如果海爾先生反對你把這些東西帶走呢?」羅琳達問,「究竟他出了所有的價錢,照理這些都屬于他。」
「他絕不會要這些康波恩家族的畫像,你也不會要!」她父親回答,「無論如何,我也要把祖先的一點紀念帶在身邊。」
羅琳達心想他全然是在狡辯。
伯爵記起不少從前他認識的愛爾蘭朋友。他叫羅琳達寫信給其中兩三個,通知他們他將抵達此間。
不消說,他希望帶走的每一樣東西都得由羅琳達和佣人們來打點了。
這項工作者實耗神費事。時遷日移,大廳里大小不等的包裹堆積如山。
「你何不干脆把房子整個搬走?」羅琳達曾問父親。
「我真希望我辦得到。」伯爵回答。「如果我們把海爾的錢花在這房子上。我們一定可以搞得很漂亮。」
「但你仍然得住在康成爾,爸爸,住在你認為最沉悶無聊地方。」
「你說得不錯。」他承認,「我一直听說都柏林是個好地方,而且那里的賭場幾乎跟倫敦一樣好。」
羅琳達嘆了口氣。
她知道再怎樣勸她父親不要賭博都是沒用的,說得再多都是浪費口舌。可是她禁不住在想,這回他能付清賭債,下回可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跟他說這有什麼用?」她問自己,「不管我說什麼,不管結果如何,他永遠會賭下去。」
「羅琳達!」
伯爵在樓下大聲喊,她打開房門。
「什麼事,爸爸?」
「你到樓下來。」
她慢慢走下樓,俯視著大廳堆積如山的行李、包裹。
她想爸爸應在他房里。她打開房門,發覺房里還有一個客人。
德斯坦•海爾正站在她爸爸身旁。
羅琳達承認,他是有些特殊。
他身上的穿著在任何社交場合都是第一流的;但是當他那具有透視力的眼楮注視著她時,她覺得他的目光似乎比從前更淡漠,更不友善。
「你要在這結婚證書上簽字。」伯爵說︰「海爾先生好意把它帶了來,這樣我們就可不必在典禮後多耽擱時間簽這個字。」
羅琳達走向書桌,感到海爾正注視著她。書桌上擺了幾張羊皮紙文件。
突然他問︰「早上我送來一件結婚禮服,你收到了吧?」
「收到了。」羅琳達回答。
「為什麼你不穿在身上?」
「我想穿我自己的衣服結婚。」
「就是你現在穿的?」
「希望你也喜歡,」她回答,心里卻知這是不可能的。
「我是很迷信的人。」
「你難道還這麼孩子氣,認為綠色不吉利?」
「在婚禮時——是的——你最好換一套衣服。」
「我並不想換掉它,你必須了解我的個性。」
「我不認為綠衣服是新娘子穿的。你這麼穿會讓在教堂觀禮的朋友們嚇一跳。」
「總得給他們一些談話的材料。」
「對我的妻子而言,這是件令人遺憾的事。」
羅琳達俏皮地瞄了他一眼。
「可是你還是想娶我!我向來都是人們討論的對象。
「我現在知道了,我必得防止某些事情發生。」
「你能嗎?」羅琳達似乎不以為然。
她拿起鵝毛筆,蘸蘸墨水。
「你要我簽在哪兒?」她問。
德斯坦•海爾伸出右手,壓在文件上。
「你得先換好衣服。」
羅琳達抬頭,望著他那方正的下巴緊抿著的嘴,答道︰「我告訴過你,我要穿這件綠色禮服結婚。」
「我娶的女人要穿白色的。」
他們在桌子兩頭相互瞪著眼。德斯坦•海爾突然把文件收起。
「很抱歉。伯爵閣下,」他轉身面對伯爵,「我覺得這些文件最好是婚禮過後,在教堂辦公室簽署。」
他向門口走去。
「我娶的女人要象個新娘子。如果到時候她不來,我最多只等三分鐘。」
伯爵和羅琳達都傻住了。等他們想到要開口說話時,他已經走出去了。
「看在上帝份上,羅琳達!」她父親簡直快哭出來。「看你做了什麼事?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你看不出來,他是個開不得玩笑的人?」
羅琳達一聲不響。他繼續吼道。
「上樓去把衣服換掉!你要弄清楚,如果我們遲到,他不會等我們的。天哪!我怎麼生出這麼蠢的女兒?」
他歇斯底里地喊著,羅琳達知道這是因為他著實害怕會去不成愛爾蘭。
她知道她無法剝奪他一心想去愛爾蘭的狂熱,更由于他們無法待在老屋,一文不名地活下去。她走上樓,感到自已正一步一步走向斷頭台。
為什麼她會卷入這一團烏煙瘴氣?為什麼當初在倫敦時,她不嫁給那許多深受她的人之一?
她想,甚至做艾力克的情婦,也比現在的處境強得多。
時間不多了,她把綠色禮服月兌下,老道格曼太太幫她穿上海爾送的白紗新娘服,又把傳統的菊花冠戴在她頭上,固定住面紗。
當她穿戴完畢,羅琳達知道,事實上她現在的打扮要比先前穿的漂亮得多。
輕薄的面紗覆蓋在她臉上,使她充滿了靈性之美,就象傳說中,住在河流或湖泊中的半人半神的美麗少女。
當她走下樓時,發覺父親神情緊張地在大廳踱來踱去,不停地看著表,她覺得她對德斯坦•海爾的厭惡又加深了幾分。
她祈禱著,無論如何一定要讓他後悔強迫她做他太太。「他要的只是康波恩的頭餃,」她說,「那就是我對他所有的意義。一個貴族太太來讓他光耀門楣,或是讓他彌補未能出生貴族家庭的自我虧欠感。」
當她坐在古堡派來的馬車上,往教堂去時,她著實感到對這未來的丈夫,除了知道他很有錢外,其余一無所知。
「他一定很有賺錢的腦筋。」她想,但她相信他在事業上一定也象他購買房子與娶她為妻這般粗魯無禮,令人不快。
「我敢說他一定是個狡詐的市儈!」她嗤之以鼻。「一個俗人,一個暴發戶,毫無是非的觀念。」
但是,她心底卻很難讓自己相信德斯坦•海爾是這麼一個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