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相信你,我中午會乖乖的離開嗎?季老師,你總是聰明一世卻糊涂一時。」葉梧悠的話肯定了季青鴻的「明白」。
正在行進中的漆黑車廂內,她微微噙著笑,笑容里包含很多不出的情感與感動。剛剛季青鴻的應對已經十分明顯,他重視她,所以才會無法容忍她對他有不信任、胡思亂想的情況發生。
知道喜歡的人也喜歡自己,用同樣的態度重視自己,她懷疑世界上還能找到比這更感到快樂的事。
「認識凡妮莎不久,我就知道她喜歡我,不過因為我對她只有朋友的情誼,所以我一直都裝作不知情。在美國那四年,她以當地人的身份給我不少幫助,我到現在都很感激她。」透過路燈射進車內的光線,他清楚看見葉梧悠的神情,實在像極了秀色可餐的小紅帽。深呼吸幾口,勉強忍住內心那股「大野狼」的沖動,娓娓道出和凡妮莎之間的事情,順便藉此轉移他的注意力。
這女人,根本就是在誘惑他不顧開車安危侵犯她!包可惡的是她對自己的魅力似乎毫無自覺,老是讓他忘我的吻到快斷氣還舍不得離開她甜美柔軟的雙唇。也因此他面臨背負「誘拐未成年少女」罪名的情況也愈來愈繁多,他的梧悠同學要是不快點長大,總有一天他們會雙雙成為社會版頭條。
「可惜,感激永遠都沒有辦法轉變成愛情。」葉梧悠若有所思的替他補充。
她親愛的另一半肯定有虐狂,對他這麼好的對象不肯接受,偏偏黏著很少給過他好臉色看的自己。
「嗯。」季青鴻頓一下。「當我得知她在畢業後想對我表白心意後,就留下訊息告訴凡妮莎說家里有急事,然後潛逃回台灣,畢業證書是連風宇那家伙去幫我處理的,以避免尷尬,畢竟我不想在最後關頭傷害到我們的感情。」
「狐狸先生的原則就是凡事都得圓滑的盡善盡美嗎?」葉梧悠輕笑一下,左手調皮的捏捏季青鴻薄薄的臉皮。
「小時候我很內向,幾乎整天關在家里,小學前我的教育不是來自家人就是家教,八歲那年認識連風宇那老家伙之後,我的世界被他爆開,他讓我知道當大少爺對自己是多麼不負責任的行為,躲在家人的庇護下更是可恥,所以我試著一步步走出季家,上普通小學、中學,參加聯考,念完高中後就出國念書。」
她靜靜聆听季青鴻珍貴的成長軌跡,深深覺得這是種很感動的享受。听著听著,她的手也不自覺覆上他放在排檔桿上的右手。
「我也明白了人際關系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和周圍的人相處愉快,不僅能省下麻煩,甚至還能事半功倍,也因此在人前我習慣保持在最無害的模樣。」感受到葉梧悠覆上來的溫度,他將眼光調至她,回敬一個能夠迷死萬千少女心的微笑。
「到底,你還是一頭狐狸。」很可惜,他的女友並不包括在萬千少女之中。
「而你,很不幸的成為狐狸夫人。」季青鴻堂木一敲,葉梧悠的身份就此定論,不得上訴,終生不得更改。
※※※
凡妮莎出現之後,還是平靜過了幾天日子,然而並不代表永遠平靜。
「今天課就上到這邊,上次英文作業還沒有交的同學記得交。悠,麻煩你過來一下。」導師的英文課結束,身為班長的葉梧悠被叫到講台前。
五分鐘之後,她拿著一份文件,替老師跑一趨教務處。這種跑腿的工作她常做,因為老師們都很信任她,有時要影印小考考卷也會拜托她幫忙。
沒想到走著走著,居然又在行政大樓的穿堂遇到那個外國女人,凡妮莎。
「嗨,你又要找季老師嗎?」她走到凡妮莎身旁,客氣的詢問。
听見葉梧悠的聲音,探頭探腦像是在尋找什麼似的凡妮莎先是一愣,然後二話不說拉住她的右手,走到來往行人較少的地方。
葉梧悠在心中納悶,凡妮莎帶她到行政大樓西側的涼亭前要做什麼?
「你騙我。」沒頭沒腦的,凡妮莎第一句話就是指控。修剪精致的眉不帶善意的高高撩起。
「我騙了你什麼?」面對她的指控,葉梧悠除了不悅之外,更覺得自己無辜。她好心的主動問凡妮莎需不需要幫忙,一路被她拉到這里興師問罪。
「你是Horace的女友。」這一句話,凡妮莎說得聲淚俱下。
葉梧悠看著她掉淚的模樣,感到不可思議。要不是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功力深厚,此刻恐怕也會像季青鴻一樣呆愣住,驚嘆于異國美女說哭就哭的本領。
「所以呢?」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對忖這種人最好的方法,葉梧悠一向相信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最有效。所以她乾脆悠閑面對凡妮莎的眼淚,擺出「就算你哭死也不干我事」的冷血陣仗。
「所以、所以……」咦,她要的是什麼?
「所以?」見眼前的人舌頭打結的模樣,葉梧悠繼續好整以暇的戲弄著。真是糟糕,她完完全全被帶壞了。
「所……」呃,把那天情況從頭到尾想清楚,突然發現眼前的小女孩並沒有欺騙她。充其量只是沒有表明她跟季青鴻的關系罷了,哪來刻意隱瞞的嫌疑?
凡妮莎的舌頭瞬間在美艷成熟的唇間凍住。然後她驚訝的發現,事情發展到這里,好像理虧的人是自己才對。她居然不分青紅皂白的拖人家到死角,賞人家一個莫須有的罪名,這種行徑跟令人不齒的惡霸有何兩樣?
「有時候,做事情不能太沖動。」瞧夠她的窘態,葉梧悠很夠意思的走上前去,拍拍她的肩,然後看到她的唇因此擴張彎曲成O型,十足驚訝的表情。
往凡妮莎身邊一站,她略帶訝異的發現凡妮莎居然比自己還要高。
「你……為什麼?」剛剛淚痕斑斑的異國美女收起淚水攻勢,一邊接過葉梧悠好心遞來的面紙,一邊吶吶地問。
「你在哭不是嗎?」難道嫌她雞婆遞上面紙?
「昨天晚上我本來想找Horace共進晚餐,沒想到整晚他都關機,到了九點我接到Raymond的電話,他就載我去Horace的店里,後來Horace說有事要先走,所以最後就剩下我跟Horace兩人……」一口氣說到這,听得葉梧悠有點頭昏眼花,覺得眼前似乎出現一把連發的機關輪。
「我好不容易得到獨處的機會,向Horace表白我的情意,結果……」話說到這,凡妮莎不禁再度悲從中來。
葉梧悠只好默默的再將身上的面紙整包遞給她。環顧一下四周,沒什麼人經過,然而情況還是宇宙無敵世界非常霹靂雷霆的詭異。
事實證明她的男友對她非常「死忠」,這當然值得高興,然而被男友拒絕的可憐女性卻跑來向她訴苦,眼淚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掉,她還得當面紙供應商,順便安慰一下眼前悲痛欲絕的女人。
怎麼她老遇到莫名其妙的人或狀況?例如學生會的成員都不能算正常、季青鴻除了狐狸個性外倒是沒什麼太大問題、好不容易終于銷聲匿跡的天之驕子殷非凡以及心儀她男友的異國美女凡妮莎等,莫非自己是怪人磁鐵嗎?
「結果他就告訴我你和他的事了?」事情應該是這樣,要不然凡妮莎今天也不會再度沖進西苑高中,只為了指控她一個「欺騙」的罪名。
「嗯。」張牙舞爪的凡妮莎瞬間被收服得服服貼貼,乖巧溫順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