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律從沒看過反應如此直接又誠實的女孩,他強忍著笑意踱上前。「我沒空跟你窮磨蹭,你再不換,我就替你月兌了。」近看她,她那對清澄剔透的雙眸更覺靈澈,憑良心說,他有多久沒真正欣賞過女孩子了?
不是他不近,而是那些女人讓他覺得無趣,而眼前這個顯然有趣多了。
「你你你……別亂來!」她抱著衣服向後退。
嵇律壞壞地靠近她,磁性的嗓子挑逗地壓低道︰「難道你不知道奴婢的身子,都是主子的嗎?」
蒙貞又驚又怒,奮力想推開他,沒料到才出手就被他反箝住雙手,手中衣物全掉落在地上。「放開我!」大驚之下,她叫得激烈,也扭得激動,提腳用力踢踹他的小腿。
原本嵇律只是抱著戲弄之心,沒料到她的反應如此劇烈,小腿被踢了好幾下,他手上一帶勁,蒙貞整個人被鎖進他懷里。他抓著她的衣服,將她牢牢箍在胸前,防止她再使潑勁踢他,蒙貞卻不認命地拼命扭來踢去。
沒想到她的衣服本來就洗得又破又舊,雙方這一拉扯,頓時听到「嘶」地一聲,她的上衣應聲被撕裂了。
「啊——」蒙貞低頭瞧見自己的肌膚了一大片。驚喘出聲。她簡直是半果地被他摟在懷里,肌膚感受到他結實平滑的熾熱胸膛,鼻尖吸著他的氣息,早先被他抱過的殘留印象又鑽回她腦中。
嵇律身上有股干淨好聞,屬于他個人的獨特味道。她不由自主地屏著呼吸,怕吸進太多讓她心慌意亂的氣息,一張紅燙的小臉窘得發熱,困愕無措。
蒙貞的肌膚滑膩如絲,嵇律強健的臂彎抱著她,感受到懷中嬌胴的溫軟香馥,見她半敞半露的貼身肚兜上那抹雪膚如凝脂般白女敕誘人,他不由得心旌一蕩,低頭往她微啟的櫻唇吻去……
「呃……」
蒙貞在兩舌交纏的剎那間驚醒了過來,她從未與男人有過如此親蜜的接觸,盡避她的心髒跳動得雜亂無章,缺氧直讓大腦昏昏沉沉,但是她還是猛地奮力推開他。
「混蛋!你憑什麼吻我!」她怒吼,想扳開他鐵臂的圈箍。
嵇律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她的抽離讓他心底陡升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
「別動。」他沙嗄道,努力想調整呼吸。
蒙貞激動了起來。她自幼孤苦伶仃,所幸有義父疼她,養育她,而當義父撒手人寰時,她又是孑然一身無依無靠,她委身當奴婢卻又被他毫不尊重地任意欺辱,自尊心受創,悲苦、自憐、忿恨五味雜陳,一齊涌上心頭。一時間竟讓她激動不已——「我為什麼要听你的話!叫我別動好讓你可以欺負我是嗎?」她邊叫邊扭,「你為什麼要吻我?是不是認為我是低三下四的下人,反正沒什麼依靠,被欺負了也沒法申訴,所以你才這樣隨隨便便羞辱我?因為我是一個卑賤、微不足道的奴婢,是不是?你……你可惡!」
盡避嵇律沒那個意思但是蒙貞愈講愈激動,心酸激越下,仿佛連她的孤苦也是他害的,而這個罪魁禍首,正在變本加厲地欺凌她!她連考慮都沒考慮,倏地張口往箍住她的手背上狠狠咬下——
第四章
薄雲遮幕,月高星稀,萬籟俱寂中一出原本不在預期內的故事,正荒腔走板地上演著。
蒙貞這一咬,又深又狠,齒嚙之處立即沁出殷紅血珠。
措手不及的瞬間,嵇律絕俊的五官痛得扭曲,他悶哼一聲,甩下手,粗暴地將她往床上用力摔去。
「啊——」蒙貞大叫一聲,舌尖上同時也嘗到了血腥味。
「可惡!」他惡狠地咒罵,長腿往後俐落一踹,木門「踫」地大力關上。
「你這噬血的女人!」驟發的狂怒已經擄獲了他全部思維。
「你走開……」她驚恐交進,狂喊道︰「放開我!」
嵇律唇角噙著一絲冷酷道︰「放開你?可以!’'他單手制住她胡亂撕抓的兩手,「只要你逃得掉,我就讓你走。」
冷狂的眼眸,酷獰的表情——十年前,那個又狂又野的嵇律又回到他體內了。
嵇祺,那個原本應繼承爵餃的人,就死在他十七歲的那場意外,因為他。
他自己也因此將野性隱藏在冰封的理智下,一夕間像換了個人似的,一反對生命的縱情熱愛,而用淡漠矜冷展現世人。
嵇律伸手模上她的臉頰,手掌觸到一片涼濕,是淚?
她哭了?
他扳過她的臉,只見蒙貞烏亮清瀅的眼眸掛著兩行惹人憐的淚水。第一次看到她梨花帶淚楚楚可憐的神情,他心頭]不禁震了一下,油然而生的憐惜像羽毛般輕輕觸動了他心弦。
「別哭。」他俯下頭,吻上她的淚珠。他溫柔的踫觸讓她呆了。
嵇律好輕、好柔地吻啄著她冰冷的臉頰,她微顫的眼睫,她輕啟的絳唇……她的心悄悄地降服在他細膩又熾熱,如同愛人般的纏綿親吻中。沒被察覺到的異樣情愫正悄然揉進他倆心靈深處。
他仍舊抱著她,只是翻到她的側面,不言不語,抱著她一整夜。
整個晚上蒙貞雖然合著眼,卻沒睡著。她听著他穩定的心跳及規律的呼吸,知道他也沒睡,只是不明白他為什麼在事後還一直將她摟在懷里。
一整夜,他都在想些什麼?是不是在想他們之間的關系?
不。不可能!
他不是說奴婢的身子是主子的嗎?她對他有什麼特別的意義?搞不好王府里所有的年輕婢女都上過他的床,她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蒙貞深深嘆口氣,她貪圖一時的快樂,但是往後呢?她該怎麼辦?她的思緒又亂又雜,紛紛擾擾想了一個晚上,直到東方展露微微蔚光時,她才在朦朦朧朧中睡著了。
她睡得很沉,連胡嫂叫起床的大嗓門都沒听見,直到無意間翻了身,昨夜里的那一幕驀地閃進腦中,她突然清醒了過來。
身旁是空的,嵇律早離開了。
蒙貞瞧自己身上嚴嚴緊緊蓋著被子,是他替她蓋的?
她無聲地哀鳴了一聲,把頭深埋進被里,怎麼辦?她不要再見到嵇律了。他對她做了那麼過份的事,她當然恨死他了!可是她腦海卻清晰記得她渴望的申吟與欲求的款擺……
嗚……天呀!怎麼辦?她沒臉再見他了,或許對他而言這是稀松平常的事,可是她的放縱讓她覺得丟臉極了。
她從床上起身,好吧!就算她是懦夫好了,她情願偷偷溜走,也不想讓他再看到她。
可是老祖宗對她那麼慈祥,要離開總得跟她說一聲啊!
蒙貞悄悄地出了房門,憑著記憶繞一大圈子,遠遠避開嵇律的住屋與書齋來到鏡園。
「老祖宗。」蒙貞探頭看見屋里只有老祖宗一人在,放心地走進來。
「哦?貞丫頭你來啦?」老祖宗抬眸見到是她,滿臉都是笑意。
「你換了女孩子的衣服啦?真是好看。」
「嗯,老祖宗您怎麼咳得這麼厲害?我在老遠就听到了。」蒙貞走近她,搭起她的脈搏。
「我這咳嗽的老毛病在早上最嚴重,不要理它,待會就好了。」老祖宗說著,又咳了幾聲。
蒙貞顰著柳眉,有些擔憂地道︰「老祖宗,咳嗽不能不理會啊,您有沒有吃藥?萬一又像上回那樣昏過去,那多危險!」
老祖宗拉著她的手道︰「怎麼沒有?藥吃了一大堆了,這洛陽城的大夫沒一個能治好我這個毛病,每個人都說要調血理氣,養肺顧脾,慢慢調理急不得!我吃的藥呀,夠開一間藥鋪了!」
老祖宗邊學大夫講話的模樣,邊調侃自己,逗得蒙貞不由得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