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不叫嵇祺?」蒙貞搞不懂,世子難道不是嵇祺嗎?
北永臉色變得很難看,不願多說,簡單說了句︰「我們世子爺叫嵇律。」
「那嵇祺呢?」她不死心地追問,佯裝沒看到老管家嚴峻的制止眼神。
「死了。」老祖宗在這時開了口。
死了?蒙貞嚇一跳,嵇祺死了?
難怪那個嵇律會毫不在意地把玉麒麟送人,原來根本不是他的東西。這個嵇祺又是如何死的呢?她想問,可是一看到屋里僕人們的臉色,她又把話吞了回去。
老祖宗溫和道︰「其實祺兒的事也沒什麼不可以談的,愈是忌諱,心魔愈多,貢永啊,你顧忌太多了。」
北永躬身答道︰「是的,小的知道了。」接著他轉問蒙貞道︰「小子,你叫什麼名字?」蒙貞翻翻眼,不耐道︰「貢老總管,我是女的!」她還特意把「老」字拖長了音節。
北永驚訝地瞠大眼,把她從頭到腳細瞧一遍,嘴里嘀咕著︰「是了,樣子倒像個丫頭,怎麼性子一點都不像?」
老祖宗慈祥地笑問蒙貞道︰「孩子,你叫什麼?」
「蒙貞。」
「蒙貞?」老祖宗偏頭打量她,「你家里還有些什麼人?」
「沒人了,我是義父帶大的,從小就是孤兒,年前義父也走了。」
「可憐的孩子。」老祖宗心疼地嘆口氣。
北永心底也忍不住唏噓起來,可是皺紋滿布的老臉上卻仍是吹胡子瞪楮地悻悻道︰「原來是沒人教你如何做個丫頭,可憐!也難怪別人會認錯。」
蒙貞瞪他一眼。
「你本姓蒙嗎?」老祖宗問道。
「不是。」蒙貞搖搖頭。「義父姓蒙,我跟著姓,他是位大夫,我從小苞著他學醫理,字也是他教的。」
「你自個的身世記得多少?」
「義父踫到我的時候,我大概只有三歲大,記不得了。」
老祖宗了解地點頭,接著喚道︰「耐冬,你去翻我床頭旁的那只箱子,拿幾套我年輕時做的衣服出來給她。」
「不不,老祖宗,不用了,我不習慣穿女孩的衣服,何況這件衣服只是髒了,洗一洗還可以穿。’’她義父教她做人不可以浪費。
她絲毫沒注意到自己一身破舊在這碧玉金雕的王府內,是多麼的不相稱與不協調。
「呵,是嗎?」老祖宗呵呵笑著。「衣服你還是拿著,什麼時候穿都可以。」
「好吧。」蒙貞接過衣服。
「你可以到你主子那里去了,有空就過來陪我聊聊天,你主子有時候脾氣大,那是嚇唬人的,不要理他就好了。」
「好。」
她一點也沒注意到老祖宗那雙頗富智能的眼眸,在她背後閃著令人費解的興奮光芒。
北永引著蒙貞離開,邊走邊皺眉道︰「你這副模樣活像在泥中打過滾似的,怎麼去侍候爺?待會你先洗個澡,換件干淨的衣服再到書齋去,阿義!」他叫住一旁經過的大兒子。
「你安頓她住下,我還要去應付那一群人。」
走了十幾步路,他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自個問了旬︰「爺知道她是個丫頭嗎?」
第三章
他在等她。
嵇律坐在書齋里,那雙深沉的黑眸盯著書頁,俊逸非凡的臉龐有絲凝神,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專心在看書。
但是書頁久久才被翻了一頁。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究竟和老祖宗在玩什麼把戲?
他女乃女乃分明第一次見到蒙貞,為何要把她塞在自己身邊?目的是什麼?又是逼婚的伎倆?
不,不太對!
他眯起黑眼,修長的手指敲著桌面,老祖宗對方家的承諾念念不忘,所以才會一再拿她的身體狀況來施壓,叫他早些娶方語柔。
語柔……一個男人夢寐以求的女人……
他剛毅的嘴角因這名字的出現而放松了,原本波光不興的暗眸閃過幾道復雜光芒,那里頭摻雜著憐惜、痛心、無奈以及一些旁人根本解讀不出來的情緒。
十年了,他在那個懵懂青澀時代所犯下的錯誤,始終蟄伏在心中最晦澀的角落里,那些痛苦的片斷不因時間的流逝而稍微釋放,有時反倒鮮活過了頭……
「世子爺。」
驀地一聲喊,將他深陷回憶的心緒猛地拉了回來,抬眸一看,蒙貞正站在他眼前。
嵇律嘴角嘲弄地扯了一下,那聲「世子爺」她喊得別扭,一定是貢永的叮嚀,否則這丫頭寧願連名帶姓地喊他。
他黑眸在她身上掃了一圈,調侃味十足地睨著她。
她仍是一身男裝,只不過不是方才那一件,卻是一樣的破舊不堪,看得嵇律稍稍皺了皺眉頭,慶幸她把自己洗干淨了。
她的發型也很獨特,為了配合她男裝的妝扮.一頭烏絲只留下兩鬢旁的發絲,其余全扎成一束,綰到頭頂後方直直垂到腰際,還挑起一絡發絲纏繞馬尾.形成天然發飾,這中性卻不失俏麗的發型,剛巧瓖出一張小巧精致的瓜子臉蛋,兩顆猶如星星般迷蒙的烏眸,配上小而挺的俏鼻,整張臉顯得可愛又俏媚,長睫下不時跳躍的眸光,提醒別人注意她的獨特之處
唔,還不錯。嵇律在心底贊了一聲。
她吸引別人目光的最大本錢正是她的與眾不同。
可是她好是好,卻還沒好到足以讓他女乃女乃放棄與方家聯姻的諾言。
老祖宗到底在想什麼?他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光可鑒人的桌面。
蒙貞站在他面前,身子愈來愈僵硬,她搞不懂他究竟在瞧她什麼,是她的衣服有問題嗎?
不會啊,她進門時才在那塊刻有「瓊玉堂」的木匾下檢查過一遍,這衣服絕對是干淨的,是她少少幾套中最好的一套。
雖然被如此英俊倜儻的男人注目也不是件壞事,可是她就是覺得有壓力。
「如果你讓我來只是為了一直看我,那我還不如到老祖宗那里去!」她受不了了。
嵇律性感的眉毛挑得老高,「為什麼?」王府里沒幾個奴僕敢如此泰然自若地和他講話。
蒙貞聳聳肩,「我會感到自在些。」
真誠實。嵇律微微一笑,軟化了那身拒人于千里的矜冷。
「老祖宗叫你來就不會再把你叫回去。」他不計較她用和他平等的說話語氣。
「那我要做什麼?」她張大眼楮左顧右盼,環顧整個屋內。
這屋子真大,光是這書齋的正廳就夠住五口人家了,屋梁也好高,足足有她老爹家的三倍高,橫梁上還都雕著細細的花紋,蒙貞差點吐了舌頭,在那麼高的地方雕刻也沒幾個人瞧見啊,真是浪費!她在心底搖搖頭。
這屋子看來窗明幾淨的,連地磚都抹得一塵不染,她要做什麼?
「你只要待在這屋里就行了。」
蒙貞困惑了。「只要待在這屋里?」她用懷疑的眼神看他。「我什麼事都不用做?」
「你看我需要什麼就做什麼。」他暗自嘆口氣,這妮子八成沒服侍過人。
蒙貞的俏臉垮了下來。「你的心思我猜不出來,如果你沒有開口,我跟著你也不知道你需要什麼啊?像我就不知道你剛才在想什麼。」
嵇律把身子往後一仰,可以穿透人心的黑眸凝在她臉上。
「你為什麼要猜測我的心思?」
如果讓貢永看到這一幕,他絕對會吃驚到下巴掉下來,這是嵇律除了吩咐事情外,對下人講過最多話的一次。
「你不喜歡讓別人知道你的想法?」她大膽的回話讓嵇律倏地眯起眼。
「你又生氣了?」蒙貞回瞪他不悅的表情,「我告訴你,我可是老祖宗叫我來的,你不喜歡也得認了,誰叫你自己要答應。」她聰明地拿老祖宗來壓他,這絕對、絕對是王府從來沒有人敢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