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我不想因為仇恨而帶上我的一生。女乃女乃走到最後時,你沒能陪他,那是你身為人子的遺憾,只能說我同情你,這跟我接不接受到艾氏工作是兩回事。"
艾長青的臉色已經紅了,一副又快因刺激過度而中風的樣子。"可是你本來去美國念書就是為了回來艾……"
幔妮打斷他的話,"那是以前!"
"姐,不要再說了!"艾克霖擔心地站到幔妮身邊拉住他,並且還回身給盡情一個譴責的目光,大概是怪他沒有盡早阻止幔妮的言詞。
盡情的表情冷了下來。
"你看你這個小掃帚,把你爸氣得……真是不孝女!"李續緩當仁不讓地加入討伐的行列,一邊拍撫著情緒激動的艾長青。
幔妮倒是沒有受到這個混亂情況的影響,她轉頭看了沈默的盡情一眼,對他淡然一笑,她心里知道他是這屋里唯一了解她的人,一個認識短短一個月的男人。
"不管你愛不愛听,我還是得把說清楚,因為過了今天以後,我真的要去走自己的路了。我想即使沒有女乃女乃,我也不會去艾氏工作,因為我終究無法認同那樣的價值觀,我雖然不是什麼清高的人,但也有屬于我自己認同的道義。
幔妮又看了盡情一眼,看到他的微笑。她轉身面對父親,"或許你會認為我不孝,可是我不這麼想,我只是用我的方式孝順你罷了。"幔妮的聲音有些哽咽。
艾長青的情緒當然也受到了影響。他這個驕傲的女兒啊,從不見她哭的,瞧今天,這樣紅著眼眶對他說話,難道是他這個父親真的做得太過分,沒留半點余地給她嗎?"我听不太懂,不過……或許你多說幾遍我就能懂也說不定。"
幔妮笑了,笑她這個頑固的爹,連乞求都這樣瞥腳,跟他女兒一個樣。"我很想,但是恐怕我不行,因為過沒多久我就要出國念書了。"
此言一出眾人都吃了一驚,包括一直沉默支持她的盡情。他從不知道她打算離開,而且是遠離台灣。這一刻他的心底也開始涼了。
"你不是說不進艾氏,那還念什麼書?!"李續緩擔心的當然是財產問題。而艾克霖只是用憤怒的眼神看著她。
艾長青嘆了口氣。"去吧!去吧!只記得回來就好了,事到如今,他也無法再強迫。
"那麼我先走了……爸。"幔妮這幾年來第一次喊他爸。
艾長青只能張著嘴笑了。
幔妮轉身離去,知道這一別,再見恐怕已是幾年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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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情很想搖著她的肩膀,問她究竟有沒將他擺進心里過,為什麼可以這樣輕易的舍下他?
可是他不敢。幔妮一定會告訴他"沒有",並且趁機擺月兌他。可是他總不能放任她離去,他知道她是認真的,他懊惱得直想拔頭發。
盡情跟著一臉冷然的幔妮身後走出醫院,他知道他應該說些什麼,但她的面容是這麼沉重,總不忍心教她再受更多壓力,可是……
"二姐,你等等。"艾克霖的聲音自他們身後傳來。
幔妮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他,那表情似乎並不意外他的出現。"怎麼,有話要跟我說?還是你要去送我機?"
艾克霖的表情否決了她最後的猜測,"你怎麼可以這樣做?"他面上浮現期待落空及一種受了傷害的不甘。
幔妮原本還漾著淡淡笑意的嘴角一凝,"我這樣做你很意外嗎?難道你不覺得這樣對我最好嗎?"
"對你最好,你好自私。"艾克霖的表情仍是忿忿不平。"你還在恨爸爸,所以故意讓他失望。你為了報復他,甚至生病的他求你去公司上班,你都不肯。我雖然不敢說有多孝順,但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很不孝嗎?當你指責爸爸的同時,沒有想想自己行為嗎。"
幔妮被這一串詰問搞得昏頭,簡直不知該從何辯起,只是沒想到她一直以為艾家唯一還跟她有話說的弟弟,竟會這樣不了解她。她很想善待這個弟弟,所以對他不曾像對其他艾家人那般冷淡,如今面對他的指控,雖然她了解他的心理變化,卻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
側側然的瞅了盡情一眼,盡情看到她眼底的傷痛,當下決定插手。"說這些話以前,你曾經用心的思考過嗎?你是真心這樣認為嗎?如果你真這樣想你姐姐,你昨天不該去找她了。你也在艾氏上班,以後想必是要擔起重責大任,目光這樣狹隘是不行的。"
"你以為我希罕?!"艾克霖的怒意稍稍退,倒是多了幾分悲哀。"如果二姐不回來,大哥又往政壇發展,大家都把艾氏丟下來,難道我就倒霉必須去承擔這些嗎?這樣公平嗎?"
"等等!"盡情沒好氣的吐了口氣。"說穿了似是在為自己抱不平啊?看來你是不想承擔那個擔子。只是,為什麼?我看你媽對你期許很深哦!"
"我不適合當領導人,只想留在設計部門工作……"艾克霖期期艾艾地說。
"想要什麼就要自己去取。"幔妮面對著他。"克霖,這世上很多東西都需要去爭取的。如果你不想要就得自己去抗爭……"
"抗爭?"然後再把爸爸氣得中風?哦,我不是諷剌你,但是我做不出來,我無法承擔那可能的後果。"他的臉上懊惱頓現。
"很多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只要那是你真心想要的,就必須堅持下去。"幔妮誠心的告訴他。
艾克霖默然間,幔妮和盡情已經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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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情騎著他的重型機車送幔妮回去,下了車,幔妮月兌下安全帽,模模機身,有些感嘆地說︰"以後大概再沒有機會坐它了。"
"你舍不得的竟然是機車而不是人。"盡情的語氣像個棄夫,哀怨異常。
幔妮的嘴角隱隱泛著笑意,她發覺最近她不那麼排斥那種真心的笑容。"我還會想你的料理。"
盡情不滿意的抿抿嘴。"你真的要走嗎?為什麼?"
"學校已經申請好了,九月開學,我想先過去。我訂了下禮拜的機位。"幔妮自動略過她不想回答的問題。
"下禮拜"?盡情不敢相信,她就打算這樣就走了。這一個月來為她掏心掏肺,雖然沒有明示,但也夠明顯吧!她竟然一邊享受她精心料理的食物,一邊進行著離開他的計劃,真令人滿心不是滋味。"你申請哪所學校什麼系?"
幔妮看著他搖搖頭,淡淡的哀愁飄上雙眸。"還是不說的好,就讓我們這樣吧!"
連這個都不說,盡情簡直要咬牙根了。"那麼你是決心離開我羅?"
"既然只是工作上的交集,何來決心離開你之說?"幔妮回復了她的冷淡,只不過語氣間的諷剌意味比初見時少多了。
饒是這樣,還是讓盡情差點吐血。只是工作上的交集
他多想對她大吼"不是的",可是他知道一旦表白了,她更有機會直接拒絕他,這樣一來反而斷得一干二淨了。不行,要冷靜,對付這種小魔女,要忍辱負重。
"難道我們連朋友都稱不上?"他哀傷地問。
幔妮被他的反應鎮住了,自己似乎說得太嚴重了,她期期艾艾地說︰"勉強算……是吧!"
幔妮果然在等他表白好拒絕他!盡情掩飾住眼底的火焰,高興地說︰"還好你還承認,哪麼我不打擾你了。出國一定有許多東西需要打點。需要幫忙不要客氣,我們是朋友嘛!哪我先走了,晚上過來吃飯。"說完笑著揮揮手,就跨上機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