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象環生地避過攻擊,怪物像是被惹怒般,不斷地發出尖銳的怪叫聲,揚動著翼手,猛地朝續日沖來。
「退!」戴玥厲聲斥喝,持劍護在妹子身前。
仙梅心中一跳,察覺有異。
以她對戴玥的了解,他不可能只逼退敵人便罷手,之前沒有乘勝追擊,只表示他不能?!
心急如焚地朝他趕去,仙梅剛好來得及接住續日軟倒的嬌軀,隨手朝顧忌著戴玥手執的青鋒寶劍、在三人上空盤旋的怪物擲出一把松針,將一枚解毒丹交給戴玥喊道︰「退!」
「我沒事,你們先走!」戴玥迅速將解毒丹含在口中,厲吼一聲,七尺青鋒暴漲三尺鋒芒,迅速斬散縹緲的夜霧,身形騰起若鷹揚,迎向那頭飛怪。
他梅簡直是要被他的逞強氣壞了。
什麼叫做「我沒事,你們先走」?真正沒事的人只有她!
那怪物發出的腥臭氣味分明帶有劇毒,早先三人雖然都有聞到,然而那股臭味實在是太臭了,立即屏住呼吸,微量的毒氣並沒有造成身體不適。
後來戴玥正面迎擊那團腥臭,提氣運劍下疏于防範,誤將毒氣吸入體內,續日也在沒有提防下,同樣中招。
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要逞英雄,分明是不要命了!
「找人來!」戴玥在狠下心拚命前,不忘丟下最後的交代。
等她找人來,他還有命在嗎?
她邊帶著續日迅速後退,邊在心里盤算該怎麼做。
「別想走!」
一道陰惻惻的聲音打亂她的思緒——這听起來怎麼有點耳熟?
可惜仙梅沒時間分辨,忙著應付夾帶水氣、沉重如山般襲來的拐風,一時間險象環生,急得戴玥急揮長劍,一陣水銀瀉地式的攻勢暫時將飛怪逼退,身形俯沖如雁落般矯捷地刺向敵人背後大穴。
對手只得先回身自救,仙梅得到這個喘息良機,窈窕的身形在空中電轉,以超出常人體能限度的驚世輕功飛身上樹。
真是夠了!
將續日安置在樹上,喂進一枚清香撲鼻的丹丸,仙梅在心里忿忿不平地咒罵。
她不過是要到萱和宮給人看病,居然莫名其妙地被追殺,究竟是怎麼回事?
眼帶疑惑地看向底下的激斗,藉著瓖在橋頭上的宮燈微弱的光線,仙梅發現跟戴玥打得難分難解的家伙有些眼熟,腦中靈光一閃,想起對方是半天前有過一面之緣的雙頭蛇主人,訝異地喊出聲來。
「是你呀!」
輕輕的三個字如銳利的針般刺進蛇王門下二弟子慶伯利耳中,他微一晃神,攻勢凌厲的一杖竟然落空,不由得暗暗惱火。
這次受莽國國主之托,率領門人來到中土,打的是殺死皇帝,建下奇功,一舉登上蛇王門門主之位的如意算盤。
沒想到奉珂妮豢養的毒蛇會咬傷天朝皇帝,而自己非但毫無建樹,追隨他前來的門人和數條珍貴的靈蛇都死在這次的行動里,只有他僥幸逃過一命。
他不甘心,不願唾手可得的門主之位,成了小師妹的囊中物。
幸好皇帝沒死,他仍有機會建下功勞,得到國主的支持,接掌門主之位。
于是,當天朝的內奸告訴他們,有一條秘密水路可潛進皇宮,他便自告奮勇擔起進宮行刺的重責。
拿到皇城里的詳細地圖後,憑藉著可抵御寒氣的稀世奇珍火龍珠,他帶著不輕易示人的秘密武器,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冰寒刺骨的水底,進入皇宮。
他的計畫是這樣的——
首先利用苦心豢養的金鱗兒身上帶有劇毒的體臭,神不知鬼不覺地毒死龍蟠宮的守衛,再放出藏在懷中竹筒內的兩條見血封喉的毒蛇進入寢宮,送那半死不活的皇帝上西天。
只是沒想到好不容易潛到這里來,金鱗兒卻抵受不住冰冷刺骨的寒意,一聞嗅到生人的氣味,便迫不及待地破出水面,想吸些新鮮、溫熱的血液來取暖,以至于如意算盤落空。
不過,沒關系,即使對手再厲害,他也有信心不讓他們毀了他的如意算盤。
但那頭疵礎帽的神秘女子為什麼會說那句話?
他不記得見過她!
饒是慶伯利聰明絕頂,也難以將此刻的仙梅和他欲刺殺的皇帝想在一塊,只是忌憚著對方輕功卓絕,在知曉他的身分下,隨時可能溜離現場,找來援手,到時他完美的計畫就落空了。
這使得他硬是分神留意對方動靜,一心二用的結果,出手不若先前的凌厲,反而被戴玥攻得左支右絀,幸好有金鱗兒隨時支援,才能勉強打平,但時間一長,就很難講了。
他急思對策,撮唇發出貓頭鷹般的嗚嗚聲,指使金鱗兒發動更凶猛的攻擊,濃烈的腥臭味登時充滿空氣,戴玥跟著身形一晃,出招顯得遲緩。
慶伯利陰狠地露出笑容,認為敵人撐不過多久便會死在金鱗兒的毒氣下,但為了小心起見,仍乘機退出戰場,小心翼翼地取出懷里的竹筒。
仙梅在樹上將形勢看得分明,也聞見那股難聞的氣味,連忙掏出一條燻得香噴噴的手帕掩住鼻子。
雖然自幼在父母親刻意調養下,練就百毒難侵的體質,不過那味道實在是太臭了!
她皺眉瞪視樹下的慶伯利,一下子就洞悉了對方的詭計,語帶不屑地喊道︰「你還學不乖嗎?上次放蛇咬人就沒用,還要用那招。」
「你說什麼?」慶伯利被說中心思,語氣微帶驚慌,「你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最好快點識相,否則蛇命難保。」
「好狂的口氣!鹿死誰手還不知道!」他陰沉地道,眼光溜向在金鱗兒的攻擊下露出頹勢的敵人,決定解決他後,樹上那只會裝腔作勢的神秘女子便不足為懼。
他把竹筒里的愛蛇放進懷中,手中的蛇頭拐重新提起,一陣猛攻下,戴玥口鼻不斷滲出鮮血,看得仙梅心急如焚,急忙向清醒過來的續日交代道︰「我要去幫戴玥,你設法去求援。」
說完,她再也按捺不住滿心的焦慮,就要飛身下樹。
「等一下,」續日喊住她,從腰袋里掏出一個紙扎的長管交到她手上。「這是我跟朝哥哥要來的信號煙火,只要點燃它,宮里的侍衛很快就會趕過來。」
仙梅瞠怪地瞪她一眼,心想有這種好東西為什麼不早點拿出來,而且又沒給打火石……不過情勢危急,也沒空念她了,加上想起她家傳的火焰功可以撮指摩擦出火星,剛好可替代打火石。
朝續日點了下頭,她腳尖輕點,嬌軀化做飛鳥俯沖下樹,覷了個好時機,點燃手中的煙火往那頭扇動翼手回身要朝戴玥俯沖攻擊的飛怪擲去,正中它一邊翼手。
尖銳的嘶鳴淒厲地回響在空氣中,飛怪先是被煙火的沖力帶著往上沖,接著便著火地失速掉落,將那抹璀璨的彩焰獨留空中。
「金麟兒!」慶伯利無心欣賞美麗的煙火,聲音淒厲地喚著心肝寶貝的名。
他的心在滴血,仿佛所有的夢想都隨著金麟兒被毀而成空,熊熊恨火登時燒紅了他的眼,慶伯利拋下已成強弩之末的戴玥,旋身追殺不共戴天的仇人。
仙梅眼前登時拐影紛飛,每一拐都冰冷、沉重得救人難以應付,雖然她家學淵源,卻缺乏對敵經驗,加上徒手應敵,一時間手忙腳亂,只有閃躲的份。
「納命來!我要你為金鱗兒償命!」
「喂,喂,別沖動呀,有話好好說……」她邊閃邊勸對方冷靜。
都到這時候了,她還要跟對方講什麼道理!
看著她險象環生的逃命窘況,戴玥如果不是體內血氣翻涌,每一次呼吸,胸口、喉頭都像被無數把燒著烈焰的利刃凌遲似的疼痛,早就出言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