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慢吞吞地坐起身,視線緩緩繞著周圍轉一圈,毫不意外地發現她跟著看來,目光才緩緩落定她越來越蒼白的臉上,白牙一閃,綻出狼般令人心底發顫的笑容向她宣布--
「這是我的床。」
第八章
就算天崩地裂,也不及他的話帶給她的沖擊大。
這是他的床!
善美想要尖叫地否認,把這句話丟回他臉上,順便抹去他眼里的冷酷嘲弄,要他滾回夢里,可那雙直勾勾鎖住她的眼瞳太過強悍,也太過危險,銳利得彷佛洞悉了她內心深處的想法,她立刻明白他不是可以被她關在夢里的影像。
他是真實世界里的須頏!
她醒在他的床上!
這番覺悟猶如暴雨劈落,嘩嘩嘩地驚得她手腳發麻,差一點就握不住手中的薄毯。她急忙緊緊捉住,當成盾牌想抵擋他的存在帶來的侵略感覺,但兩人都知道不過是徒勞無功。
須頏眼里的似笑非笑,彷佛在取笑她的自欺欺人,提醒她,只要他想要,手中的薄毯根本擋不住他強悍的需索。
但就算擋得住他又如何?
至今體膚仍記得他火熱的侵略,狂亂的回憶如雨後春筍般在腦海里冒個沒完,每一幕都教她血脈僨張,絕望得想要死掉。
她究竟怎會跟他上床?
略過那些只能存在夢境里、不能泄漏給人知道的火熱記憶,她努力回到事情的源頭。
酒吧是她意識深處最後清楚的記憶,更早之前……
她記起下班時,玉玲突然拉住她,扁著嘴巴,雙眼汪汪地瞅來。
她一時不忍心,問她怎麼回事。
「今天我生日耶,可該死的李大連什麼都沒表示,我好可憐喔!」
「妳別哭呀!」雖然不認為玉玲真的很可憐,可是一向見不得人傷心,她還是安慰她道︰「我幫妳慶生……」
話還沒說完,玉玲便拉她離開辦公室,到附近的餐館吃了頓簡餐。
她心想,玉玲還滿好打發的,雖然用餐時被迫听她發牢騷,倒沒有太離譜的舉動。沒想到飯後,玉玲會擠出兩滴淚,央著她陪她到酒吧散心。
「那里真的很特別喔。」玉玲神秘兮兮的說,「而且人家不想這麼早回家啦,我會越想越難過的,嗚……」
基于壽星最大,以及她魔音傳腦的哭聲令她難以消受,她只好帶著半是好奇半是惶恐的心情陪她。
結果所謂的特別只是--
「看到店名沒?SUNMAY耶,就跟妳的英文名字一樣喔。」玉玲興致勃勃的指著店招道,在她回過神前,拉著她走進門里。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進酒吧,還坐在吧台上,像個鄉巴佬什麼都不懂,由著玉玲幫她點飲料。但耳朵還是同樣不得閑,听她哇啦哇啦地不停數落李大連,哀怨自己有多可憐,交了這樣差勁的男朋友。
她捧著酒,心不在焉的听著,一股復雜的感覺在心里發酵。
是巧合吧?
她告訴自己沒必要往臉上貼金,認為店名跟她有什麼關聯。這世上只有一個管叔,老愛拿她的名字當招牌,但他用的是中文呀。所以這個……是巧合,一定是巧合!但不知為何,這個巧合像一塊大石頭沉沉地壓住她胸口,始終拿不下來。
不知不覺間,她連喝了兩杯玉玲為她點的飲料,腦子昏沉了起來。等她再度清醒,就在這里了!
善美下意識的看向腕表,指針在一點的位置,接著注意到所處的房間里並沒有開燈,光線卻很明亮,那是自窗簾透進來的,顯見現在不是深夜一點,是另個白天的一點。
這麼說……根據私密處的隱隱作疼,還有腦中一瞬瞬混亂的、火熱的記憶,她得到一個結論--他們不可能月兌光衣服純睡覺,而是一塊在床上滾了一夜!
可是她怎會跟他……
她在酒吧醉倒後發生什麼事?
夾雜著疑惑的驚惶在善美心里越滾越大,引起雪崩一般的驚駭威脅著她的自制。她極力壓抑,不想在他面前崩潰,卻無法阻止那股惶恐擴散向全身。
偏偏須頏緊盯著她不放,眼神莫測高深,教她不但失去向他質問的勇氣,視線還膽怯地越垂越低,一個不小心便把他充滿陽剛魅力的男性給收進眼底,登時又喚起腦海里一幕幕火熱的回憶,渾身熱血沸騰得更凶猛。
那太羞人,也太鮮活了!
她一定是被酒精蒙了腦袋,不然怎會以為自己在作夢,任由他胡作非為?!
「怎麼?舌頭被貓刁走,說不出話來了嗎?」等了許久,都不見沉溺在羞窘情緒里的佳人回過神來面對,須頏失去耐性地開口。
他聲音里的嘲諷很教人生氣,可是善美依然緊閉雙唇,一個字也沒吐出來。
第一次在男人的床上一絲不掛的醒來,她早就嚇壞了。更慘的是,這男人還是她八年不見的初戀情人,她想都沒想過兩人一重逢就會干柴烈火般地攪和到床上去。在這種尷尬的情境下,她要說什麼呀。
但他大概體會不到她的困窘吧。
善美心酸酸的想。
以他的男性魅力,八成天天都有女人從他床上醒來,不管是歷任的女友,還是新交往的對象,總之,他是不乏經驗的。
她甚至懷疑他是否還記得她,畢竟兩人有八年沒見面了。如果這樣,她或許比較不尷尬吧?但很快就知道自己在異想天開。
須頏蹙眉凝視她的表情,顯示出他根本知道她是誰。
善美沮喪地把身上的薄毯拉得更高,如果可以的話,好希望用毯子把自己悶死,就不用面對他了。
她想,他慣常來往的社交名媛一定不像她這麼不大方。
她們個個世故精明、手腕靈活,一定比她清楚該怎麼應付這種情況。
尤其是桑茉莉……
這個叱 時尚界的名模芳名,不管什麼時候提起,總像蜂針般螫著她胸房。善美故意忽略胸口的疼痛,強迫自己往下想。
桑茉莉會怎麼應對?
想必會落落大方地朝情人輕睞那雙媚眼,謝謝他一夜的款待,隨即優雅地擁著被下床,尋找自己的衣物到浴室沖洗、穿衣什麼的。
她也可以像桑茉莉一樣,但前提是,她得先找到自己的衣服。
「妳在找什麼?」須頏沒好氣地粗聲質問。
他從來沒被人忽略得這麼徹底過,善美不僅不理他,還左顧右盼就是不想看他,存心氣死他!
沒注意到他聲音里的不悅,善美床下、床上都找不到自己的衣物,沒多做思考便抬頭向他回答--
「我的衣服。」
咦?善美胸口一跳,不明白須頏干嘛那麼凶的瞪她?
「妳的衣服?」他咬牙切齒。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為何要尋找衣物,根本是把他吃干抹淨就想落跑!
他可沒那麼好欺負!
須頏並不急著向她證明這點,視線慵懶的在她薄毯也掩不住曲線的嬌軀繞了繞,直到她在外的肌膚浮上一層艷麗的紅彩,嘴角才彎起一抹滿意的弧度,仁慈的向她指明衣服的去處。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在浴室吧。」
彼不得要學習心目中的社交名媛優雅地下床,善美聞言馬上裹著薄毯沖進浴室,任他涼颯的嘲弄聲追在身後。
「急也沒用,擱在那里才一夜,應該還不夠干吧!」
視線在設備齊全的豪華浴室搜索,終于在沐浴間里找到被丟在地上的衣物,善美欲哭無淚。
「挺像霉干菜的。」夾帶熱氣的諷刺直往她耳後襲來,善美全身一僵。
她根本沒想到他會這麼快追來,還可惡的取笑她!
氣惱使她失去理智,轉身想要罵人,但立刻知道這是個錯誤。
一堵光果的男性胸膛等著讓她撞上,善美雖然及時煞車,但守在背後的邪惡手掌卻輕推了她一把,害她重心不穩的跌進他懷抱,霎時鼻腔里充滿他的體味,敏感的身軀隔著薄薄的毯子感受到他雄偉的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