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少說,告訴我那女人是誰!」士貞不想听兒子發情的囈語,冷著嗓音催促。
「我要是知道她是誰就好了!」歐陽詮扼腕,「那美女一站好,便轉身奔了出去。我想追她,碧麗嬸卻將我拖住,害我只能瞪著她可憐的背影發呆,滿腦子都是她梨花帶雨般楚楚可憐的模樣……」
受不了兒子花痴般的言語,士貞搖頭啐道︰「廢話一堆!」
「您這麼說不公平!」歐陽詮喊冤,「至少我證明了真有名大美女來醫院探表哥,卻被碧麗嬸趕跑了呀。不相信的話,可以問碧麗嬸嘛!」
「碧麗能記得上星期的事就不錯了!問她七年前的事,不是要她命嗎?」寶琳不以為然。
無法跟她求證,事情不是又回到原點了嗎?
頂多只能證實歐陽詮的猜測並非空穴來風。
眾人面面相覷,羅象賢眼光閃了閃,沉聲詢問︰「姑姑知道我以前的房子目前的屋主是誰嗎?」
「我跟輪值的警衛打听過了。」士貞說,「是一位姓劉的少婦,還帶了個約六、七歲的小男孩……」
「六、七歲的小男孩?」將鳴語氣激動了起來,還以為沒希望,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呀!「妳見過嗎?」
「我沒見過。」士貞回答,「劉小姐是名職業婦女,早出晚歸,警衛也不是每天都能踫到她。」見父親表情失望,她趕緊加上一句,「這幾天我忙著整理你們要住的房子,沒時間多做打听。等我從代書那里查到更詳細的資料,我們再做計較,應該可以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媽說得對。」歐陽詮附和,年輕的眼楮里閃爍著信心滿滿的光芒。「那天我有陪媽去。警衛還說,沒看過小孩的爸爸,倒是最近有遇過小孩的舅舅和舅媽……」
「阿詮,你沒騙外公吧?」羅將鳴語音微喘的追問。
「警衛是這麼說的,沒錯呀。」看到外公開心,歐陽詮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下。
呼!老媽也不早點把這帖「快樂丸」端出來,害他先前飽受外公迫害!
「一定是這樣,不然事情不會這麼巧的!孩子有六、七歲,還住在象賢以前的房子,八九不離十了!呵呵,太好了!真是這樣,我就比衛德勛早有曾孫子,贏他了!」將鳴興奮得手舞足蹈。
「事情還不知道呢,你別高興得太早。」擔心結果不如丈夫預期,會讓他遭受打擊,寶琳軟聲勸道。
「干嘛澆我冷水呀!是不想我贏嗎?」將鳴氣鼓鼓地說。
「我是為你好耶!」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寶琳也火大了。
「哼,反正事情一定是這樣的……」不讓老婆壞了心情,羅將鳴閉起眼楮在腦中畫起一幅美好的遠景,好似可以看見一名可愛的男童摟著他喊曾爺爺的畫面。
至于象賢,仍在消化姑姑提供的消息。
會是如爺爺所期望的嗎?
七年前他住的那棟房子里,住著他的孩子和情人等待他嗎?
她長什麼樣子?
是否有一雙晶瑩的眼眸,盈盈流轉著如夏日的冰酒般爽冽的溫情,吸引他沉迷其中啜飲,陷在天旋地轉的快樂里無法自拔?
目光從車外風景收回,車子下了交流道,距離市區越來越近了,也離他們將搬進去的房子越來越近了,象賢的心跳急促了起來。
到了後就可以得到證實吧?
彷佛感染了祖父的急切,一種迫不及待的狂熱情緒主宰了他的身心。
但願一切成真,那麼心上彷佛被蛀空的大洞就可以填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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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義計畫區是台北市新興的金融商圈,許多企業--尤其是金融相關產業紛紛在此設立據點,衛氏家族十年前便看好此區域的發展,主導的天業集團本部大樓六年前即在此運作。
「自從101開幕後,這里更熱鬧了。」
羅象賢看到司機講的那棟大樓了。
斑人一等的建築體讓人遠遠便望著,附近的建築物全成了矮小的侏儒。
「幾年前還是大片的農地,荒蕪得很,現在到處都可看到新蓋的大樓,錢潮人潮聚集,這就是所謂的滄海桑田吧!」司機接著感慨,溫暖的目光自車內後視鏡面反射出來,帶著一抹希冀。「孫少爺還記得嗎?老家以前就在這附近。」
我連你都不記得,遑論什麼老家!
心里涌起苦澀,表面上卻不置可否,羅象賢似逃避般的將視線自窗外的風景移開。
二十五歲前的記憶都在那場車禍中喪失,此刻留存在腦中的印象全不是自己的,而是從別人口中听來。
還記得車禍後頭一次意識清醒,面對全然的陌生,惶惑又無助,是祖父堅定的眼神,祖母慈愛的嗓音,安撫了他的不安,讓他漸漸從彼此相似的長相尋到歸屬感,確認他們是他的親人,並從他們口中知道自己是誰。
回到澳洲,眾多的相本和家庭錄像帶派上用場,但不管親人們如何熱切地述說他二十五年來的成長歲月,他都好象在听或是在看別人的故事一樣,缺乏參與感。
他真的經歷過那些?
相片和錄像畫面上意氣飛揚的年輕男子是他嗎?
尤其是癱在病床上的那段期間,他無法相信自己曾經如親人口中說的那般活躍。
直到重新接觸金融商品,一種像回到家的自由感覺在他體內奔放,當他從報章雜志和網絡閱讀到財經信息,大腦好象計算機一樣自動過濾、組合有用的材料,計算出最佳的買賣點。那一刻他才相信自己曾經是杰出的基金經理人,中學時便能透過父母操作股票,債券,並擁有財經方面的碩士學位。
可是過往的情感經歷,不管旁人講述得如何精采,照片和家庭錄像帶里呈現的畫面有多煽情,心卻像死井般不掀一絲波瀾,彷佛對愛情的憧憬和熱望都隨著失憶而消退,只有對工作的熱情仍在,並隨著新的挑戰出現而燒得越發熾熱。
但真的如此嗎?
熱戀過的女友,他沒有反應;家人安排的新對象,他興趣缺缺,就在他以為這輩子都要因記憶黑洞里那道真幻難辨的模糊倩影而難以愛上任何女子時,卻在一次與衛景桓通電話時,心情悸動了起來。
他當時打的是衛景桓辦公室里的專線,但線路一端傳來的聲音卻不屬于衛景桓,而是……他以為應該是陌生的,卻莫名帶給他一種魂縈夢系了無數回的熟悉悸動。
他呆了幾秒才回復說話的能力,對方也跟他一樣呆了好幾秒才再度開口,那微微顫動的嗓音听在他耳里不知為何竟讓他鼻酸了起來,但就在他有進一步的反應前,電話轉到了衛景桓手上。
後來,他知道接電話的女聲屬于衛景桓的秘書Sunny,好幾次,明明沒必要親自撥給衛景桓,卻按捺不住對那把嗓音的想念撥到Sunny的分機,只為了听听她……雖然她常常只是應付幾句,便轉給衛景桓。
三年了,從電話認識她有三年了,Sunny的聲音逐漸跟腦中的記憶殘影重疊,他甚至曾異想天開的以為Sunny就是他腦海里的女人,可是……現實里還有對擁有他過去住處的劉姓母子呀!
昨天下午姑姑一送他們到住處,祖父就迫不及待地向左鄰右舍打听。
「劉小姐在一家大公司上班,平日早出晚歸的。軒軒在附近一家雙語幼兒園念大班,不過這陣子都沒看到他們母子……」八樓的張老太太說。
「我兒子說,最近這段時間,小軒軒一放學就被一輛黑頭車接走,好象是去住他外公家了……」七樓的柳媽媽隔著鐵門,與屋內的兒子商議後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