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很年輕,長不了她幾歲,已經是這家澳洲的啤酒公司亞太分公司的副總經理了。
「我喜歡妳。」
雖然之前便從他口中听過類似的話,宜萱的心跳還是不爭氣的加快,情不自禁地迎視他眼中的熱情,傾听他更熱烈的表白。
「請妳吃飯,不是為了表妹,而是想跟妳獨處。」
這點她早就猜到了,但一顆心仍為此而盈滿喜悅。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一見鐘情……」他的聲音低沉了起來,眼神因回憶而微顯迷惘。「最初是被妳的聲音吸引……不,說吸引還太輕描淡寫了。」他嘲弄地彎起唇角,深深注視著她道︰「應該說……令我心動得好想見妳一面。」
「啊!」就跟她一樣。
宜萱想起了初次听見他聲音時的感覺,那種驚艷、悸動的情緒反應,即使是隔了好幾個小時,仍在心頭蕩漾,
「這種沖動我不曾有過,自己也有點嚇壞,可是不想因為害怕就放棄,讓往後的每個日子都為此遺憾。」
「所以你就……」她激動的詢問。
「沖動地提出見面的要求。」他接下她的話說,眼光好熱情,「原本我可以接受妳的提議,請妳用快遞把手機送還給表妹,而不是親自來拿。」
「這樣才是最省事的。」宜萱低聲附和,但他們就不會見面了。想到這種可能,難以言喻的悵惘便襲上心頭,她的表情跟著黯然。
「可那樣我就沒機會見到妳了。」
淡淡的一句話比任何海誓山盟還要震動她的心,宜萱不禁動容了。
同樣的感覺他可以坦率的說出口,正如那雙從一開始就毫不掩飾熱情的眼眸所傳遞的情意一樣,一再地沖擊著她。
為什麼他能這樣勇敢?
只听了她的聲音,便生出想見一面的渴望,還付諸行動?這是需要何等的熱情和勇氣,而這正是她所缺乏的。
「幸好我約妳見面,對不對?」他露出陽光般的笑容,亮得讓人炫目。
他說得沒錯。
宜萱心跳急促。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總是無數的相遇,又無數的成空,若沒有其中一人的執著,他們連擦肩而過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坐在一塊吃飯了。
「後來我見到妳,就喜歡上妳了。」他微嗄的嗓音做下簡潔的結語,然而,其中藏著的變量,卻是驚心動魄。
在兩人見面之前,這段緣分隨時都可能中斷。
事實上,羅象賢提出見面要求後,心里有些懊悔,曾希望突然發生什麼事,阻止他前去赴約。但不知為何,原本忙碌的工作,在跟她通過電話後,變得清閑,不但連加班都不需要,還讓他能提早下班。
等到他回過神,已經開著車往宜萱的學校去了。
到的時候還沒有五點半,目光在來來往往的行人間搜尋,猜測著哪一個可能是她。另一方面則安慰自己,萬一其人和其聲相差太遠,他只需要禮貌地跟對方道聲謝,拿了手機即可抽身。
可萬一她的人就跟聲音一樣打動他……
這引起他體內一股莫名的渴望,交替著前一種可能,輪番在他腦海里興迭,令他心煩意亂,忍不住撥了表妹的手機號碼。
就在再度听見她甜美的聲音時,他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起來,一抬趄眼,便看到她了。
胸口像被什麼重重一擊,腳步彷佛受到某種牽引,他快步走到她面前。
看著她,想要一直看著她,看著她……抱著她……可這麼做會嚇到她吧?不想唐突佳人,他當機立斷地約她吃飯。
帶她上車後,他不確定自己該拿她怎麼辦好,這是他有生以來頭一次感到不知所措。
他不由期待她能像從前交往過的女伴那樣主動,宜萱卻表現得比他還要被動。認知到這一點,他迅速運用商場經驗,決定帶她到一個可以讓他們安靜談話的地方,挑選了「竹里館」的包廂。
事實證明他做對了。
羅象賢欣喜地彎起嘴角,注視著宜萱怔忡的面容。
她看起來為什麼仍是那麼不確定?
「妳也喜歡我的。」像是要說服自己似的,他強調著。
她沒有回答,天性中的猶疑讓她別開臉,逃避著他坦率、灼熱的眼光。
「妳到底怎麼了?」他納悶。
「或許是因為……我不像你那麼勇敢吧。」她鼓起勇氣抬起視線,看進他炯亮的眼眸。「我怕受傷害,怕……」
「所以妳明明是心動的,卻怯于踏出那一步?」羅象賢既錯愕又憤怒地打斷她。
算了,放棄她吧!他從來不是那種耐心哄女人的男人,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然而,一見到閃爍在她眼里的受傷,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又軟化了。
「宜萱……」他的嘆息充滿憐惜,矯健的身軀一下子就來到她身邊,在她能拒絕前,有力的手掌握住她微顫的柔肩,一雙黑眸放著溫柔的光芒定定地注視過來。「妳害怕的事,我就不害怕嗎?」
她心一震,眼光動搖,「可是你看起來那麼強……」
「那不表示我就不會受傷。」他俯向她,呼吸微微急促,深炯的眼眸里盈滿火熱得足以融化百煉鋼般的情意。「曾經在某本書里看過,如果害怕的話,什麼事都做不成。但只要提起勇氣踏出一步,勇往直前,就不怕夢想不會實現。」
他的聲音是那麼輕柔,卻逐字逐句地敲打在她心上,敲得她心弦震動。在那彷佛有嗡嗡般的余音聲中,心底的渴望猶如傾流奔放,瞬間沖破了她的矜持,沖進了那雙難以掩飾情緒的眼楮。
羅象賢立刻就看出來了,眸光因驚喜而燦亮,情不自禁的縮短四片唇的距離,將發自內心的誓言以吻封緘。
「給我機會向妳證明。」
最後的一絲猶疑隨著她羞怯地閉上的眼睫而消失了,在他熱情的吻里,她忍不住深深嘆息,但願時間從此停住。
第三章
時間當然不可能停住。
羅象賢抽空瞥了眼車內的時鐘,距離上回注意到時,又走了十分鐘。
八點半了,對夜行族而言算是早了,但對他這種上班族來說,八點半才要開始約會,或許晚了點呢。
苞宜萱交往後,他的工作還是同樣忙碌,三天兩頭地出差,每天幾乎都加班,有空打電話給她時,通常都很晚了,但只要能在睡前听到她柔柔的聲音,疲累的身心便似做了場桑拿浴般地舒暢。
然而,認識一個多月了,每次都是他耐不住相思之苦,打電話給她,宜萱一次都沒主動打來。
問她為什麼,線路一端便傳來她銀鈴般的笑語,「因為你總是在我想打之前就打來
呀。」
那他就故意不打,她為何也沒有打來?
「你一定在忙,我打過去,不是會打擾你嗎?」
好體貼喔,可是他不需要這樣的體貼呀!
為什麼她不像劉副理那個黏人的女友,每天王少打三通電話跟他撒嬌?也不像張經理的老婆,不管是加班、應酬,還是出差,不時打來查勤?
她只是……被動的等他電話,接受他的邀約,陪他吃飯、喝咖啡……完美得像是從他的幻想里走出來的女友--有事就聯絡,沒事各自過活,不干涉他,也不依賴他。
可完美歸完美,卻像遠邊的天星,看得到模不著,存在于兩人間的距離感,徒然教他頭焚心痛。
他不要她離他那麼遠,不要地做他的完美女友,他要的是……實實在在的感受她的心里有他。
這是羅象賢從未有過的經驗,令他驚覺到自己對宜萱的在乎已經遠遠超過最初的認知了。
不該意外的。
宜萱是他有生以來,頭一個主動追求的女人,卻也是最令他感到挫折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