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情蠱一旦嗅到熱源,會變得極不安定。好音一從她口中得知皇帝所練的內功暫時不能接近,便決定在期限之內設法解除她體內的蠱毒。但在想到辦法之前,必須先壓抑住百日情蠱的作用,免得露出破綻。
「听得我更擔心了!」唐夫人眼中浮起水霧,嗓音喑啞。「我與你娘情同姐妹,你等同是我的女兒,如今你離開親娘,遠嫁到這里,表姨若不為你操心,怎對得起你娘呢!當年她被查坦爾擄走,你爹也為了保護我而遇害,我原本以為你們母女都不在人世,心里不知有多遺憾,沒想到你娘會嫁給查坦爾,這些年來更不知怎麼過的……」
豆大的淚珠從兩汪目光泉里滾落下來,在那張清秀的臉龐形成驚人的效果,至少是讓冰心驚心的效果,
她眼中升起一抹恍然大悟,原來娘親自她年幼時便暗地里訓練她的表情儀態是出自唐夫人。
「淚水是女人用來對付男人的厲害武器。但不是隨便哭哭,便能打動男人。要哭得適當,哭得時機恰好,更要哭得美麗。娘這一生只見到一名女子做到,光靠這本領,便令她周圍的男人甘願為她出生入死,獻盡所有。孩子,你一旦學會這項本事,娘包準男人遇到你都要甘心降服。」
她花了許多年的練習才達到娘親的要求,可唐夫人……卻像是與生俱來的本領,幾顆淚珠便妝點出楚楚可憐的效果,連同是女人的她見到了也為之心折。
「娘,您別難過呀。」雅靜心一揪,跟著傷心。
一旁的續日和芸芷面面相覷,要是讓這對母女對泣,後果不堪設想。幸好芸芷經驗老到,隨手遞去一條手巾,幾句話便轉移了唐夫人的傷心情緒。
「姑媽,您不是想知道,江家的表姑媽這些年來是怎麼過的嗎?」唐夫人連忙拭干臉上的淚水,羞澀的一笑。
「我這人就是這樣,一想起傷心事,便沒完沒了。」
「沒關系的。」冰心趕緊道,「其實我們過得很好。」
「怎麼可能好?」唐夫人滿臉的無法置信,「你爹被查坦爾所殺,你娘……」
「娘當時是很害怕,可繼父一直以禮相待,甚至在她生產後,和大娘將我視同親骨肉般疼愛。娘感受到他的誠意,便許了他。」她很快回答。
「查坦爾有那麼好?」唐夫人一臉狐疑。
「元帥與長公主成婚後,一直沒有孩子,納了二房,還是一樣。直到娘娘誕生,滿室生華。誠心拜佛的長公主以為娘娘是天女來投胎,當成心頭肉般疼,並勸元帥納進三夫人。果不其然,三夫人隔年便為元帥誕下長公子,隔兩年又生了二公子。」好音解釋。
「可是查坦爾……」唐夫人仍是很困惑。
查坦爾是殺害她第一任丈夫,與表妹夫的凶手,是惡魔,蓮卿卻對他沒有絲毫怨恨……
「婆婆,如今查坦爾已死,追究他生前的功過沒有意義。蓮卿身體還虛弱呢,我們不要太打擾她了。」續日看出兩方立場不同,談下去只會鬧僵。
「要走了嗎?」唐夫人顯得不情願。
「來日方……」最後一個字還含在喉間,續日便听見宮人傳來的通報,登時任那「長」音消失無蹤。
「皇上駕到。」
眾人紛紛自座位起身,由冰心頭頭迎接。
「臣妾恭迎吾皇萬歲萬萬歲。」
「平身。」皇帝愉悅的聲音輕快的傳來,跟著一雙有力的手掌扶向她。
冰心抬起眼睫,印上皇帝俊秀可愛的笑臉,眼光一閃,把他身後的龐大陰影也收入視線,心髒跳得厲害。
自那夜別後,兩人便沒再見面,關寧依然高大偉岸,一雙黑眸炯炯逼人。
「朕今早才听說愛妃身體不適,處理完朝政,方來探望,愛妃不會怪朕吧?」皇帝多情地說。
「臣妾不敢。」她順勢偎進他懷里,邊吐氣如蘭的嬌聲回答,邊透過綿密的羽睫與皇帝身後的男子對上。
他黝黑英俊的臉孔冷硬如石,原本藏著極深的情緒的眼眸,瞬間閃現怒雷與狂電,仿佛隨時都要朝她劈來。
記得他說過,他是個正常男人,也會嫉妒、憤怒,那副表情便是嗎?
冰心呼吸急促,雖然兩人不能在一起,但她至少可以得到他的嫉妒、憤怒吧!一種危險的興奮感覺竄過脊柱,刺激著她體內的情蠱活躍。
媚眼含情地傳遞她的挑戰,直勾勾地瞪進他眼中的怒雷與狂電,瞬間引發了某種爆炸,釋放了禁錮在她體內的。
洪水般洶涌的激情很快淹沒了她所有的女性矜持和教養,冰心只能順應著身體里飽脹著的狂暴騷動,尋求解月兌。
必寧的呼吸跟著濃濁起來。
他很生氣,也很困惑。
冰心一方面極盡妖媚之能事地在皇帝懷里撒嬌,一方面又以眼色挑逗他,究竟在想什麼!
可惡的是,明明厭惡對方恬不知恥的行為,卻控制不了體內那股被她挑起的強烈悸動,只能苦苦忍受,希望體內的熱潮能自動消失。
但有些感覺是連鋼鐵般的意志力也難以阻絕的。偏偏,除了以眼神警告她外,他什麼都不能做!
必寧從來沒有這麼無力過。
像陷進流沙里,只能絕望的感覺自己不斷的下沉,沒有自救的能力,不由讓他怨恨起冰心來,卻不知她是身不由己;或者,不是完全的不由自己。
情蠱助長了她體內的需求,心卻操控了出口。她渴望的人是他,想要的人是他。但這些活動在她心靈層面的意念,關寧自然無法掌握。
是以他的眼神充滿憤怒,以及苦苦壓抑的渴望。
冰心也因為他的無法采取行動,陷進不得紓解的苦惱里,轉而內化成一種嬌態媚狀。一方面在皇帝懷抱里尋求慰藉,一方面肆無忌憚地借著眼神向他放送熱情,無言地挑逗他。
兩人這番目光交會,在各自體內燃起一把只有對方才能平撫的熊熊欲火,卻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唐家母女和李芸芷頭一次在這麼近距離下看到皇帝,登時被他優美可愛的笑容迷得七葷八素,皇帝也不吝惜地大放魅力,可惜迷人的笑容卻迷不倒一臉惱怒的續日。
「你們也來看朕的愛妃呀。歡迎,歡迎!」
誰需要你歡迎來著?!
續日擺出一張臭臉,瞪著皇帝笑咪咪的坐上寶座,再也壓抑不了滿腔的惱意,破口而出,「你來得正好,我有事找你!」
「難得你有事找我,朕自是洗耳恭听。」他隨和的道,深黑的眼眸卻閃著一抹狡黠。「不能講公事喔。朕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閑,來探愛妃……」
續日臉色鐵青,皇帝又來這套了。
不是說不談公事,便道不準講私事,然後把她要談的「公事」辯成「私事」,不然就是把她要談的「私事」說是「公事」。反正嘴唇有兩片,隨便他怎麼講都行。
「反正我要跟你講劭杰的事,不管是公事或私事,你今天一定要給我一個交代!」
「唐劭杰有什麼事?」這次她倒是學聰明了,但皇帝也有招式應對。就是裝迷糊!
「你每晚都要他進宮守衛,這種把戲耍夠了沒!」她兩眼冒火。「朕哪有每晚……」他不甘示弱地為自己辯解。
「五夜中有四夜,幾乎是每晚了!」
「可那是因為朕倚賴他,沒他在外頭守著,朕會睡不著呀!」他表情無辜,偏偏有人不肯賣賬。
「宮中高手如雲,論武功,劭杰不算是最頂尖;論與你關系的親厚,他更不及朝哥哥和其他資深的御林軍副統領。說什麼非得他在外頭守著,才會睡得著,你是在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