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月嘲弄的朝花朝眨眨眼,暗示他別想置身事外,這件事他也有份,方正襟危坐的接著道︰「沒錯,我們是派了人去,可他們根本接近不了何蓮卿和陪嫁入宮的莽國侍女,而從其表面的言行,也查探不出所以然。所以我們才來請你出馬。如果你肯夜探冰心苑幾次,或許可以查出蛛絲馬跡。」
「為什麼是我去?」
「論武功,我們三人中以你最高,不由你去,由誰去?」他說得理直氣壯。
必寧語塞。
「呵呵,我就知道今晚是來對了。關兄就像國師一樣公忠體國,這點小事是不會推辭的。」戴月不吝惜地奉上恭維,舉起酒杯相邀,「關兄不妨以茶代酒,與我和花朝共飲,為今晚的協議干杯!」
必寧嘴角抽搐,喉頭泛起苦味,那是再多的菊花茶都沖不散的。
他的直覺一向都很準。
兩人果然是帶著麻煩來的。
攢額蹙眉之後,還要忍受戴月叨叨絮絮的說明細節,關寧開始覺得今晚,甚至以後的幾晚,都可能睡不安寧了。
第二章
「郡主安歇吧。皇上今晚不會來了。」
「嗯。」冰心提不起勁的回應。
皇上不只今晚不會來,他是根本沒來過,甚至有可能永遠都不會來。
心里沒有悲喜,冰心已經不像初初進宮的那幾天,心情忐忑不安,既擔心皇帝來,又憂慮他不來。
她是等得麻木了吧,也許這輩子——何其短促的一輩子呀!——就跟古往今來的許多後宮佳麗一樣,臨死前都見不著皇帝一面。
或許這樣也不壞。
邊想邊在床上躺好,冰心將被子拉到頸子上,等著好音把床帳放下。
「我讓碧葉和桃子在外間伺候,郡主有任何需要,隨時可以差遣。」
「嗯。」她閉上眼,優雅地打個呵欠。
每晚都說類似的話,好音不累嗎?
「好音退下了。」
耐心地等待那輕悄的腳步聲離開,輊柔的聲音仍隔著重重紗帳傳來,冰心听見好音對兩名侍女說︰「我睡隔壁,有事隨時叫我。」
「是。」
這回,腳步聲是真的走遠了,冰心如釋重負的睜開眼,床帳外留有微弱的燈火,放眼所及處,除了她外,再沒有別人。
終于是獨自一個人了。
她盡量不去想重重紗帳之外還有兩名侍女留守,至少床上的小小世界由她一人獨亨,暫時得以逃離好音關愛的眼神。
自幼好音就陪伴在她身邊,兩人名為主僕,情感卻如同姐妹,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好音給她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不再像以往那樣親切和諧。
只要好音待在附近,冰心便輕松不起來。偏偏好音是她的貼身侍女,大半時間都緊緊相隨,若不是睡覺時可以稍微逃離好音的殷勤照顧,冰心覺得自己可能早就崩潰了。
輕嘆一聲,她合上眼瞼試著入睡。
這夜好安靜,但她一向淺眠,總要躺上許久才能入眠。今晚……大概也一樣吧。
不曉得渾渾噩噩地躺了多久,冰心忽然頸背寒毛豎起,一種被人注視的強烈感覺震撼了她的身心。
奇異的是,她並不感到害怕,倒是心跳莫名加快,方寸間驟然燒起一把烈火,某種被壓抑極深的情感和期待自靈魂最底層處翻涌上來,瞬間淹沒了她。
冰心激烈的顫抖著,不敢置信,又渴望相信。
是誰?
是誰在看她?
夾雜著甜蜜的酸楚一下子便沖上鼻腔,泛上眼睫,她忍住胸口的疼痛,極力想喚出那個名字。
會是……
但在那個名字沖出緊澀的喉頭前,她清清楚楚地听見一聲微若耳話的嘆息,像是憐惜,像是思念,更像是遺憾。
她激動地張開眼,視線模糊的隔著重重床帳與一雙熾熱的眼眸對上,方寸陣陣抽緊。
床帳無風自起,黑影一下子便閃到床邊,注視著她淚漣漣的小臉。
炭黑的修眉蹙了起來,如星的眼眸里閃出一抹錯愕,見她坐起身,激動的張著小嘴,還以為她是被他給嚇醒,準備喊救命呢!
他出手如電的掩上那端麗的菱唇,輕軟濕潤的觸覺直達他心底,瞬間便掀起沉埋三年的記憶。
那一夜,他同樣掩住她的嘴巴,同樣感覺到她柔唇的顫動,同樣靠得她很近很近,聞得見她甜蜜的氣息,手掌里滿滿都是她溫熱濕潤的呼吸。
溫柔的情愫彌漫心間,注視著她眼底相同的悸動,他忽然領悟到抵在他掌心里無聲蠕動的紅唇在訴說什麼了。
那是他的名字——
必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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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關寧遠赴莽國,以取回父母的骨灰。
據他師父說,他父親關毅與莽國太後的ど妹樓蘭相戀,雙雙亡故後,被莽國太後安置在護國琉璃寺里。
護國琉璃寺由莽國皇室供奉,佔地極廣,佛殿、房舍加加起來超過一千間,在不知父母的骨灰壇供奉在哪座佛殿的情況下,關寧想完成此行的目的,簡直跟大海撈針一樣困難。
正當他大傷腦筋時,竟撞見一件令人發指的惡行在佛寺後園里發生。
他不假思索的飛身救人,將正被惡人追得無路可逃的少女救上樹躲藏。
當時為了阻止她驚慌下叫喊出聲,他掩住她的嘴巴,將她整個人抱緊在懷,年輕剛猛的軀體登時經歷了前所未有的考驗。
少女的體香撲鼻而來,她緊貼著他的嬌軀冰涼而柔軟,抱起來格外舒服,卻在他體內引起了驚天烈焰,前所未有的刺激和興奮貫穿全身,他在驚愕中只能渾身抽緊,苦苦壓抑。
直到確定氣急敗壞的惡人率領手下離開,他急忙放開掩在少女嘴上的手,瞅著她淚濕的小臉,低聲道︰「我們必須離開。」
少女卻崩潰的揪住他的衣襟要求,「帶我走!求求你……」但話還沒說完,她便昏倒在他懷里。
必寧無奈下,只好抱著她離開護國琉璃寺,來到一處地勢險要,有著巨型山岩做屏障的陡峭山崖。
將她放下後,他捉住她的手腕听脈,發覺少女的體質虛寒。
盡避莽國當時仍是夏天,深夜里的氣溫卻涼如秋季,少女穿著單薄,驚惶下又出了一身冷汗,體力大量流失,情況可說是十分危急。
必寧連忙輸送內力替她驅寒,又咬碎了師門靈藥喂進她口中,接著在她人中處捏壓,方將她喚醒。
可她一醒來便低嗚不停,雖然那哭聲並不難听,卻令他一陣頭焚心痛,情緒浮躁了起來。
有種想殺人——把惹她如此傷心難過的元凶給砍了的沖動,還有種把她攬進懷里,一生珍藏保護的奇怪欲念。
他說服自己這不過是俠義心腸作祟。
來到莽國的一路上,不是好幾次看不慣人世間的不平出手救人嗎?
這是身為練武考的本性,沒什麼好奇怪的。
找到合理的解釋,關寧很快便鎮定下來,厚實的手掌猶豫的落在她柔滑如絲的發瀑上來回輕撫。
「沒事了……」
「嗚……」
回應他的是幾聲抽泣。
「你已經離開護國琉璃寺,這里很安全,壞人不會找來……」他聲音堅定的向她保證,可是她的身體還是顫動得厲害,仿佛極畏冷似的直往他懷里鑽。
「覺得冷嗎?可惜不能起火為你驅寒。這樣吧,我再輸些內力給你……」
縮在他懷里的螓首不停搖著,搖得關寧一頭霧水。
「你搖頭是表示不冷,還是有其他的意思?」看不到她的表情,听不見她的回答,只感覺到她只著他身軀的蠕動,帶來一陣難言的刺激,關寧既苦惱又不知所措。「姑娘,你……啊你……」
想推開她,又不忍;任她繼續在懷里磨蹭,自己又怪難受的。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