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外婆。這就是血璧傳女不傳子的原因。」禮謙解釋道。
「我明白了。所以一得知血璧落在我手上,魔簫便來搶,因為我不是你外婆的女性血親。」
「沒錯,這也是我剛才氣大哥的原因。他若是夠聰明、鎮定,就該騙魔簫,血璧仍在禮葒手上才是,這樣魔簫就不會找上我們了。」
「那個人那麼可怕,在他的威脅下,就算再精明厲害,一時間也琢磨不出個好主意,你就別怪他了。」
「我沒有真的怪他。」只要一想到魔簫那可怕的寒冰掌,禮謙便怪不得兄長。「說來說去,還是禮葒沒想仔細,才會把血璧送出手。」
「你會心疼嗎?血璧就這樣被奪走了。」敏瑜淡淡地問。
「那倒不會。」禮謙凝視著她的目光充滿寵溺,「這樣或許還比較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以後就不會有人為了血璧找上我們了。不然光是應付那些上門奪寶的人,我哪里還有時間陪你呢。」
听出他話里的含意,敏瑜不由得心如小鹿亂撞,粉頰再次灼熱了起來,澄靜如水的眼眸卻沒有移開,毫無保留地將心中的欣悅全都泄漏給他知道。
「你會陪我很久嗎?」她渴望道。
「久到連我們自己都不記得過了多久了。」禮謙深情地說,俯向她。
「不管我想在哪里,都會陪我嗎?」
禮謙頓住,灼熱的氣息急促地拂弄著她輕顫的唇瓣,看進她眼中。
那里,有著自己的倒影,那麼清晰地映在她的瞳人里。
那里,有她渴望與他共度一生的柔情,與無法割舍下弟弟的親情。
那里,更有他眼中對她的深情,與不忍心她有任何遺憾的憐惜。
「你希望我怎麼回答?」他溫柔地問。
「不是我希望什麼,你就必須回答什麼。」她語帶玄機,清澈的眼眸閃爍著智慧和堅貞。「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我們都要在一起,這點是最重要的。」
是呀,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呢?
禮謙在感動中深刻地領悟著,繾綣著萬縷柔情的眼眸里映著執著而溫柔的容顏,呼吸急促地融入那雙含蜜的唇瓣,久久,久久……
***
北方胡家堡與南方華家兩大勢力的結合,是今年初春最大的盛事。
籌備數月的婚禮,在精挑細選下的良家吉時隆重地舉行。
禮謙親自到杭州迎娶美嬌娘,華家派遣千料的大船送嫁,婚禮由胡堡主親自主持,一對新人在眾人的祝賀聲中,于春宵花月夜送進洞房。
婚後一個月,禮謙偕同愛妻返回杭州,搬進西湖畔的豪宅,那是敏璁送給兩人的新婚賀禮。
「雖然沒有如願搬進華家一塊住,但同住杭州,也算差強人意。」敏璁安慰自己。
「姑爺好可惡!吃完晚飯就不讓我陪小姐,自己霸著!」福喜悲痛的控訴。
另一邊,北方的胡家堡,則有一人望月興嘆,想的是月圓人不圓。縱然能千里共嬋娟,還是意難平!
「禮謙呀,你好狠的心,不管哥哥怎麼說,你都要搬到杭州住!還有爹呀,你怎麼可以拋下我,一個人去游山玩水?我也要去啦!」
「你說什麼!大毛的爹,你女兒尿濕褲子了,還不快去換!」
編進耳內的河東獅吼,渾使自命英雄的男人悲痛得淚滿襟,但還是得模著鼻子,乖乖照顧。
咦?家里不是有乳娘,他干嘛做呀!
在嬌聲嬌氣的女圭女圭笑聲中,禮贊卻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尾聲
筆事的最開始
靜極了。
先前還熱鬧滾滾、僕佣穿梭的花廳,轉瞬間剩下主客四人,氣氛凝重而詭異。
現在是什麼情況?
敏璁小心翼翼地放下茶碗,彷佛不這麼輕放,名貴的青瓷茶碗會在茶幾上踫撞出震碎一室沉寂的噪音,但或許這樣還好些,至少比這股快悶死人的靜默好吧。
這是哪門子的待客之道!他暗暗嘀咕。
常姐弟倆抵達鐵家莊,鐵家莊的總管領著一群僕佣夾道歡迎,他還覺得對方好熱情,毫不在意地被眾人族擁著繞過張燈結彩、貼滿壽字的大廳,直到穿過重重門戶,左彎右拐地來到一座僻靜的院落,方覺得不對勁。
以鐵家主人的好客程度,加上兩姐弟與鐵家的關系,總管沒為他們安排一處華麗、寬敞、接住主人寢居的住處已是不可思議,還帶他們來到這麼僻靜的院落!
他不禁重新審慎評估鐵家僕人的態度,盡避熱絡又恭敬,但與其說是拿他們當貴賓看待,更像是怕他們跑掉、或是隨便亂走的樣子。
這些念頭像閃電穿過他腦海的同時,便瞧見鐵莊主夫婦站在屋前的階梯下相迎,只得暫且拋下疑惑,同姐姐快步趨前請安,並在主人盛意拳拳地招呼下,跨進布置雅致的花廳。
行事老練的鐵家莊部管立刻喚來僕佣,端上溫水給他們淨手,送來熱布巾讓他們拭臉,接著奉上香茗、神情恬靜的親姐姐而已。
總管呢?
鐵家的僕佣呢?
還有他們姐弟的貼身待從呢?
什麼時候全都跑光了?還是根本沒機會進來?
深思的目光落向被帶上的廳門,接著移向主人,盤據在敏璁心上的疑問重新萌發。他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僕人很熱情,主人的態度忽冷忽熱、顯得畏縮不安的待客之道。
一雙星眸不由得迸射出兩道銳光,直射向額頭冷汗直冒的鐵莊主夫婦,從對方蒼白的臉色,敏璁彷佛看到了要訴說什麼難言之隱無法啟齒般的痛苦表情。
難言之隱?痛苦?
這令他感到不可思議。
眼前坐著的可是威震大江南北、跺一跺腳會讓方圓百里之地震動的鐵莊主呢!
明兒個便是鐵雄鐵莊主的五十大壽,與鐵家莊或交好、或慕名而來的英雄豪杰絡繹不絕地前來祝壽,怎會一臉像做了什麼對不起他們姐弟的事般地心虛羞愧,連坦蕩回視他們的勇氣都沒有?
敏璁心生疑惑地看向姐姐,似是想向她詢問。
只見春風在她臉上,微笑掛在她唇邊,平靜漾著深潭似的眼眸,優雅麗在亭亭坐定的身軀,彷佛沒察覺到廳內氣氛有多緊繃,主人的神情有多焦慮,身邊的弟弟快沉不住氣了。
然而,姐弟間的默契告訴他,姐姐什麼都知道,甚至在察覺到他的注視後,唇邊的笑意更深了,眼里的平靜也興起微微的波瀾,遞給他一抹稍安勿躁的警告眼神,敏璁唇角輕揚,心頭萌發的焦躁瞬時平息下來。
「咳咳……」
他們不急,卻有人急了。
鐵莊主張了張嘴,話還來不及吐出口,剛毅的臉容先就漲得通紅,一雙眼楮著急地轉開,不敢看向兩名後輩。
「我們……」
鐵夫人雖然勉強開了口,但盤據在方寸間的隱衷太苦太澀太尖銳,如魚骨梗在喉嚨里,難以吐出來,又咽不回去。
「賢……」
鐵莊主再接再厲,這次他站起身,一雙拳頭握得老緊,頗有壯士斷腕的決心,然而,目光一對上敏瑜澄澈如鏡的眼瞳,登時感到一身的慚穢,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都餒了下來。
「老爺……」
這樣下去可不行!鐵夫人慌得一顆心六神無主,只能指望一家之主硬著頭皮上。
但要是硬著頭皮就可以,一向認為自己的頭皮很硬的鐵莊主還怕什麼!可惜他的頭皮雖硬當鐵錘用也沒問題,無奈臉皮薄似紙,被人看一眼便燒起來,偏偏那件羞于啟齒的事已迫在眉睫,到了非得向華家姐弟吐實、懇求諒解的地步,而道德良心卻不允許自己厚顏相求,頓時急得他五內俱焚。
到底是什麼事讓鐵家兩夫妻這麼難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