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後來……"
"後來我要拍廣告,還要忙著仕女俱樂部里的工作,浪費時間在通勤上不劃算。不過,促成我寄居梁家的最重要原因,不是鳳荃,而是想逃避……你跟苕蓉吧!"她沮喪地說出心底會有的傷痛,但很快又振作起來,語氣輕快地接著說︰"當時的我還太年輕,無法處理那種感覺,但現在沒問題了。所以,請不要因為沒必要的內疚,讓我成為你跟苕蓉之間的問題好嗎?"
最後一句話里的溫柔請求震動了道全,令他感到無地自容的羞愧。學法律的他,一直戒懼自己勿以表面的證據,及以個人的好惡來揣度、判斷一個人,沒想到同為法務人員的他和苕蓉卻犯了相同的錯誤。
即使梁鳳荃對待苕萸的態度暖昧,以他們對苕荑的了解,不該看不清真相。若不是先入為主的認為苕萸為他們所傷害,擔心她走上極端,也不會錯得這麼離譜呀。
"我明白了。"他以一個自嘲的苦笑抖落復雜的心緒,從苕萸眼中知道,任何歉意她都已經不需要了。
"池大哥能了解最好。"她起身道。"時候也不早丁;池大哥如果還要送我到醫院,請稍待我一下,就可以出發了。"
"沒問題。"
三十分鐘後,兩人來到醫院。苕萸在母親病房外的廊道上听到熱絡的談話聲,她情不自禁地加快腳步,並豎起耳朵捕捉那縷熟悉的聲音。那似跨越夢境而來的男性嗓音,有如溫暖的糖蜜流經全身,將陣陣潮熱蒸騰上眼睫。
"鳳岳!"她跨入病房,驚喜的眼眸映人魂縈夢系的身影。
"苕萸!"發現到她的到來,高大挺拔的身軀幾個大步來到她面前,如火的相思驅使他一把抱住她,全身因對她的渴望,及見到她的興奮而疼痛、顫動。
"你怎會來的?你不是說要再半個月才能回……"驚喜交錯的情緒沖擊使得她聲音破碎。
"本來是的。"貪婪地吸著屬于她的醉人體香,鳳岳稍稍鎮定下心神,抬起的眼睫與一雙夾帶好奇、驚疑的男性眼楮對個正著。
他朝對方點了點頭,算是招呼,隨即松開對苕萸的擁抱,但仍輕輕牢握住她的手,眉眼間閃爍出動人的情意。
"我挪出假期,趕回來看你了。"他語音一頓,伸手輕撫她細女敕的頰膚,眼光充滿疼惜。"你瘦了……""你也是。"苕萸痴迷地說,算算有一個多月沒見面,鳳岳清朗的臉龐消減了些,她心疼地數落了起來。"工作很忙嗎?有沒有按時用餐?都勸過你好幾次了,沒有任何事比健康重要,你都不听……"
"我有听啦。"鳳岳朝她眨眨眼,示意她房里還有其他人。
苕萸領會其意,雙頰飛上紅暈,這時才注意到病房里的每個人都笑咪咪地瞧著兩人。母親、阿姨,還有姊姊苕蓉。
"姊也來了呀。"她孩子氣地伸了伸舌頭,"我剛才沒看到你。"
"你一進來,眼中就只有梁先生,當然看不到別人啦。"苕蓉的調侃立刻引來好幾道悶笑聲,苕萸更不好意思了。"姊,你笑人家……""沒有,沒有。"她詼諧地搖著手,"我只是實況轉播,沒有取笑的意思。"
"姊!"她孩子氣地跺腳。
"好了,不笑你。"苕蓉雖這麼說,優美的菱唇仍忍不住往上揚,眉睫間盈滿對小妹的嬌寵。"從沒听你提過梁先生,害我們都嚇一跳呢。"
"嚇一跳?"苕萸一頭霧水。
"就是呀,苕萸。梁先生一進來,就客氣地詢問苕萸的媽媽是不是住這里。我呀、你媽,還有苕蓉都嚇了一跳,心想那個梁小姐是不是去變性了。"
"哎呀,阿姨,您也說得太老實了吧?"苕蓉忍俊不住地悶笑道,鳳岳則窘得滿臉通紅。
"我怎麼知道梁小姐有個孿生兄弟嘛。"阿姨嘀咕道,"幸好梁先生自我介紹,不然就誤會大了。苕萸,你也真是的,有這麼帥的男朋友都不告訴我們一聲,害阿姨昨天還答應李太太安排她兒子跟你相親。"
"咳咳……"鳳岳趕緊以咳嗽聲宣示自己的存在。"不好意思給阿姨添麻煩了,但還是要請阿姨回絕那位李太太。我跟苕萸……咳咳,見面已經不容易了,這次回來也沒法呆太久,未來的十天苕萸都沒空跟別人約會,請阿姨體諒。"
"啊?"言下之意,就是只能跟他約會。苕萸羞紅臉,這人怎麼這樣霸道,她都沒答應要陪他,居然霸氣地向她的家人宣告。
"呵呵……我明白,我明白。"阿姨笑得好暖昧。"十天呀,那可寶貴得很。苕萸,你們分開這麼久,一定有許多話要說吧,請自便,帶來的午餐我們就自己吃,不用你招待了。"
"阿姨……"
"是呀,苕萸。"何母病弱的聲音也加入。"這里有阿姨、苕蓉和道全在,梁先生從美國老遠回來看你,別怠慢人家了。"
"媽……"
"謝謝伯母。"鳳岳感激望地向床上的婦人,"您喊我鳳岳。就行了。我和苕萸去去就回來。"
"不用急,晚點回來也沒關系。"阿姨笑道。
"謝謝阿姨。"鳳岳朝笑容滿面的婦人致上謝意,拉著苕萸往外走。苕萸不放心地望向母親,只見那雙慈和的眼眸里閃爍出晶瑩的寬慰,像是對她和鳳岳的祝福。
第十章
要在醫院附近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獨處並不容易,所以苕萸最後把鳳岳帶回家。
在這之前,兩人只是緊緊握牢彼此的手,沒有交談。因為誰也沒有把握,積累了月余的相思一旦找到缺口,理智還能否控制得住,雙方既然都無意在公共場合演出限制級節目供人觀賞,當然得為兩人的重聚找到隱私。
厚實的門板終于在身後關上,鳳岳張開雙臂準備迎接分別了月余的情人投入懷抱,一訴相思之情,等到的卻是——苕萸不顧形象地噴笑出聲!
"哈哈哈……變了性的鳳荃……"
白皂紅青在俊臉上輪流變換,等待噴發的熱情瞬間冷卻成好氣又好笑。
"你好開心,好得意是不?"沉痛的聲音自緊咬的牙縫擠出,他目光冷峻地瞪視她。"我下了飛機,家也沒回,便風塵僕僕地趕到醫院,結果呢?最想見的人沒見著,還要耐心地應付她家人的身家調查。你阿姨和姊姊輪番上陣,一個把我當成上好的牛肉論斤論兩的檢視,一個把我當成犯人質詢,在我差點連存款數字都被套出來時,你卻跟個帥哥優閑地踱進來。"
哎喲,好酸喔。
苕萸勉強忍住笑,懺悔地低下頭說︰"我沒告訴過你阿姨是業余媒婆,姊姊在當檢察官嗎?"
"沒有。"鳳岳露出一抹恍然大悟,"這就難怪了。"他怒氣一緩,接著看見她微笑的唇持續上揚,不爽地擰起眉,"那個帥哥又是誰?"
"你是說池大哥嗎?"見他攢額蹙眉,那雙原本等著抱她的男性手臂交貢胸前,俊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我在吃醋",苕萸不禁感到訝異。
"叫得那麼親熱!哼哼哼!"
"池大哥是姊的男朋友呀。"他這個醋吃得沒道理,苕萸好笑的想。
鳳岳沒有因為她的解釋而放松心情,臉色反而越見凝肅。
"就是那個……"他小心翼翼地開口。
"你知道?"苕萸撥發的手指在半空中停住。
"嗯。"鳳岳心虛地低下頭,對于自己沒經過苕萸的允許,便從旁人那里探得她的隱私,感到不好意思。
"鳳荃告訴你的吧。"她立刻就猜到了,示意他與她到客廳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