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沈院長淡過,宇庭目前的狀況還算穩定,得等他清醒過來才能做進一步的檢驗。但很多事沒辦法等他清醒才來做,其他事我都可以幫你,唯有杜家兩老得由你親門出面。」
一陣寒意猛然襲來,詠菡渾身發冷,她要怎麼告訴年邁的公公、婆婆,他們的寶貝金孫渾身是傷昏迷不醒的躺在醫院里?尤其是婆婆,十二年前浩森出事時,她就承受不住的得了輕微的腦中風,要是告知宇庭發生了事情,豈不是要她的命?
不,她沒辦法,沒辦法……
「詠菡……」
承軒有力的手掌溫熱的落在她肩上,這一接觸使得她脆弱的心牆瞬間瓦解,她哇的一聲撲進他懷里。
「我做不到……」
「詠菌,你要堅強點……」
「這太殘忍了……」
「詠菡……」他無意逼她,如果可以替她,他絕舍不得要她承受這麼大的壓力。但他終究是局外人呀。
「別哭了,你哭得我心碎……」他捧起她淚濕的臉顏,取了一旁的面紙為她溫柔的拭淚。
詠菡怔怔的看進他眼里,那雙澄澈深情如秋日潭水的眼眸,滿溢著對她的疼惜與呵憐,她情不自禁的按住他為她拭淚的手指,移到唇邊。
陣陣狂喜的電流自踫觸她柔馥唇瓣的指尖傳來,承軒沒意料到她會這麼做,震驚的表情里混合著喜悅,胸膛激動得急促起伏,心頭的卜通聲有如野地里噴出清泉的微響在耳內怦怦作響。
「詠菡……」如炬的情意在他眼中燃起,體內 啪作響的情焰使得他失控的彎軀,就在他灼熱的呼吸吐在她臉上時,一道突然的喳呼嚇得他狼狽的跳開。
「老大……」急躁的呼喊出自一道修長優美的身影,名家修剪的短發俏麗的塞在耳後,伶俐的大眼在推門進來時迅速捕捉到室里的曖昧畫面,驚訝得幾乎瞪出眼眶。
媽媽咪呀,現在上演哪一出?還以為大情聖李承軒這輩子都將四維八德的了此殘生,沒想到也會有這麼浪漫感性的一面,真是教她大開眼界。他什麼時候開竅了?選的時地也真奇怪,這理是醫院耶,情人的獨子還在加護病房里做生死掙扎,這對還真會選時機呀!
「我打擾你們了嗎?」她明知故問,引來承軒冰冷的瞪視。
「常經理,你知道門是給人敲的嗎?」
好冷峻的口氣喔,他只有在極度不悅時會喊她常經理。常薇做出小姐怕怕的模樣,但眼里的淘氣全不當他一回事。
「敲門有什麼用?反正不會開就是不會開!」她一語雙關,暗指他的木石心腸害她浪費了多年青春。如果不是遇到現在的老公,恐怕她還跟他和呢!
承軒對她的暗示裝作不懂,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所以你就直接推門進來?這倒是挺符和你的格調。」
「門沒鎖呀。」她悻悻然的為自己辯解。「我可是知法守法的好國民、名律師,不是擅闖民宅的小偷、強盜,你要搞清楚!」
「我有那麼說你嗎?」他啼笑皆非,不過是暗示她有些粗魯,怎會扯到這里來?他搖搖頭,「你一早跑來,一定發現什麼了。」
提到這個就教她得意得尾椎都要翹起來。
「老大,你也是有夠厲害。多虧你的提醒,要不然我還沒那麼快想到那里去,結果你知道怎樣嗎?」
「你可知道我們的人跟蹤到洪薏苓沒回家,卻跑去跟誰踫面嗎?」
「你們查薏苓?」原本因常薇的闖入而羞得不知所措的詠菡,听到熟悉的名字,忍不住開口詢問。
「詠菡姐,你還好吧?」常薇忽然想起沒跟她問候,臉上堆滿關切。「你就別為那個……」死孩子三個字差點月兌口而出,幸好她及時咽回喉頭,「我是說好人不長命,禍害……不是啦,反正我的意思是杜宇庭雖然很倒霉的遇上這種事,但其實他也算運氣不錯喔。」
「怎麼說?」詠菡還是頭一次听人這麼安慰人的,若不是深知常薇的個性,只怕要當場傍她臉色看了。
「杜宇庭被飆車族攻擊時,幸好對面車道有車經過,也幸好對方當機立斷的以行動電話報警,更幸好前方不到一公里的車道上,在十數分鐘前發生砂石車的意外,警方正趕到那里處理。就是這些幸好,使得警方能在接獲報案後一分鐘內趕來,警笛的聲音大老遠的就嚇得那群飆車族做鳥獸散,否則杜宇庭只怕還要更慘咧。」
她的話激起詠菡體內一陣憤怒洶,這麼多幸好加在—塊,她的兒子仍昏迷不醒的躺在加擴病房里,如果沒有這些幸好,那宇庭……
胃部像被迫吞下了冰塊般充滿令人不舒適的寒氣,她咬緊牙根,雙眸里寫滿悲痛。數小時前在宇庭最早被送入急救的醫院里,等待他從手術室出來的焦灼與悲憤心情,再次自內心深處迅速擴散出來。
當神農醫院的沈院長疲累的走出手術室,她不顧坐麻的雙腿撲跌過去.幸好有承軒在一旁扶持,才沒丟臉的跌倒。
「命是救回來了,情況卻不樂觀。皮肉傷及內髒破裂引起的出血都在可控制範圍,身上的多處骨折也不算大問題,只有腰椎上受到的重擊相當麻煩,有可能對下半身造成永久的傷害……」沈院長臉色凝重的說。
「永久的傷害?」她听後面如土色,心髒陣陣抽痛,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但她一想到兒子,一股無形力量重新涌回體內,她再次能呼吸,血脈中沖激起狂暴的騷動,怒氣沖沖的瞪向院長。「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沈院長被她鮮少形于外的怒氣嚇了一跳,狼狽的向一旁的承軒求助。
「沈院長,你直說無妨。」
在他的鼓勵下,院長進一步解釋,「詳細情況得等傷患轉到神農醫院後,做更精密的檢驗才能判斷。初步的診斷只能判定腰椎上的重擊有可能造成下肢癱瘓,但這不是絕對的,說不過定神經科的專家有不同的解讀。」
「我不管什麼檢驗、判定,還有解讀!我只要我兒子好起來!」冰冷的語音尖刀似的劈開她這一夜來累積的沉痛與絕望,淚水不受控制的奔泄下來,全身劇烈發著抖。「他受不了的,如果……下肢癱瘓,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寧願死掉……」
說完,她再控制不住體內的悲痛跌進承軒懷抱里哭泣。
承軒抱住她,迅速作出決定。「請沈院長依照我之前的提議安排轉院事宜。」
就這樣,宇庭在被送出手術室後,便在醫護人員的護送下來到神農醫院,迅速被送進加護病房。沈院長連夜召集了各科主任會診,但後續的診療都必須等宇庭渡過危險期才能做。
天亮了,她的兒子還沒醒來,她甚至不確定他會不會醒來。
「老天……我是不足說錯話了?」詠菡撲簌直墜的淚水,讓常薇有種做錯事的心虛,只敢小聲的求助她的上司。後者果然如她預料的賞她一個毫不憐香惜玉的怒視,將滿心的眷寵溫柔全投向悲傷的情人。
「詠菡,你別往壞處想。沈院長都說宇庭目前的情況穩定,他是因為手術時流失血液,身體需要休息而昏迷,等他休息夠了,就會星來呀。」,
「可是我好怕……」她捉住他身上微皺的襯衫,眼淚掉得更凶,「我怕他象他爸爸一樣,再也醒不來了……」
細水涓涓的低聲飲泣比起驚天動地的哭聲更加蕩氣回腸。尤其是蕩承軒的氣,回他的腸呀。只見他心疼萬分的攬她入懷,低聲在她耳畔絮絮勸慰,全然沒顧及室內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