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為定。」
她將兒子拉進懷里用力抱住,眼角不爭氣的濕潤了起來。
如果連恨他的權利都要放棄,就表示兩人之間不可能再有交集了,這番領悟令她痛徹心肺,但桂馥明白,為了不讓桂韜受她的怨恨影響,她情願放棄這最後的交集,再也不想他。
讓愛與恨隨著似水年華遠去,永遠,永遠。
☆☆☆
「你又哪根筋不對!」
杜宇庭氣沖沖的跟著洪薏苓離開喧鬧的宴會廳,對他突然甩開他跑出來的舉動,氣怒在心。
洪薏苓臉色陰沉的旋身面對他。
杜字庭是她認識的男人中最具魅力的一位,但同樣高傲得讓她喘不過氣來。尤其是他盛怒下輻射出的絕對權威與不可直視的冷傲,都讓她有種轉身就逃的沖動,但現在不行,她暗暗做了個深呼吸,穩住被他氣勢壓倒的怯懦。
她拉了拉身上的雪紡紗披肩,傲慢的回答,「我討厭那家伙的笑話!」
「那家伙可是你們華泛銀行的大客戶!」他嗤之以鼻。
「那又怎樣!」反正她是非找個理由跑出來,那家伙正好給了她理由。「誰教他那麼沒品!竟敢拿姓韓的賤人跟我相提並論!」
杜宇庭忍住蹙眉的動作,性感的薄唇嘲諷的扭曲著,洪薏苓這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除了出身比韓琦顯赫外,其他方面都不見得比韓琦高明多少,尤其是脾氣方面。但他沒將這話說出口,免得洪薏苓當場苞他鬧了起來。
「你是不是又在想那個狐狸精!」洪惹苓因他的心不在焉火冒三丈。
「惹苓,你要我說幾遍!」他已經沒耐性哄她了。「在跟你訂婚前,我就跟她分手了。你何必跟一個我用來暖床的女人計較?」
「可是她懷了你的孩子!」她尖銳的提醒她。
「等孩子落地做過鑒定後,我們再來談這件事。」
洪薏苓瞠大眼眸,她就知道杜宇庭不是省油的燈,韓琦想用這招套住他,根本是白費心機。
「我可不要替你養外頭野女人的孩子!」她嫌惡的說。
「你連自己的孩子也不見得會養!」他耐性用盡的低吼。「就算那孩子是我的,我也不會讓他來煩你,何況韓琦是否真的懷孕,或孩子是否是我的,都是未定數。你不要杞人憂天!」
「我杞人憂天?」
「如果你想解除婚約就說一聲,不要再跟我鬧了!」
洪薏苓倒抽了口氣,對他臉上不知悔悟的厭煩恨得直咬牙。錯的人是他,竟還有臉說她鬧?!但現在不是跟他翻臉的時候,還不是。
「我又沒這麼講!」她可憐兮兮的垮下臉,眼里浮現薄霧。「你那麼凶做什麼?這幾天我受的委屈還不夠嗎?從韓琦宣布懷你的孩子開始,我不分日夜的被新聞記者還有社交界那群三姑六婆轟炸,我不但不能生氣,還得表現得像希拉蕊一般賢慧,口口聲聲的說我信任你,忍受那群等著看我笑話的女人故作同情的眼光。現在你還這麼說,我……」
那含在眼眶要掉不掉的淚,抖顫著的櫻唇,還有臉上埋怨的嬌嗔,組成一幅動人的圖畫,但對杜宇庭而言就像一尾毒蟲般可怖。他旋緊眉,彷佛怕被咬到似的別轉過視線,不願注視洪薏苓臉亡的幽怨,投向宴會主人以奇花異卉著稱的美麗花園。在園燈的映照下,鮮妍的花朵有別于白日下的爭奇斗艷,另有一番柔和婉約的空靈之美。他卻視而不見,思緒幽幽渺渺的不曉得飄到哪去。
聞嗅間,彷佛有一縷濃香溢遠的清芬撲鼻而至,他眼下的肌肉抽搐了幾下,一股椎心的疼痛突如其來的升起,眼角余光瞥到嵌在濃綠樹叢間那如星光閃亮的白色小花,更像一把把的流星鏢射向他陰郁的心頭。
「你根本不在乎我!」見他對著花園發怔,洪薏苓體內的怒氣再也控制不住。「你寧可看著那些花,就是不想理我是不是?既然這樣,為什麼要答應我父親這樁婚事?如果你一點誠意都沒有,根本不該……」
他突兀的轉向她,陰沉的表情嚇得薏苓沒辦法往下講。
見她臉上血色全失,一雙眼驚恐的瞪大,杜宇庭不禁要懷疑她是見到鬼了。但既然他不承認自己長了張鬼臉,便將這念頭盡拋腦後。
「好了,薏苓。我知道這陣子讓你受委屈了,以後會好好補償你,好嗎?」冰冷無情的眸光在轉瞬間溫柔多情了起來,杜宇庭的確有萬人迷的條件,當他想要表現出親切時,春風般迷人的魅力連處在盛怒之下的美人也化作繞指柔。
洪薏苓的頭腦有些暈眩,瞪著他俊臉上誘人的笑容。
這人變臉變得還真快。
「我們進去吧。出來太久,那些愛嚼舌根的三姑六婆,不曉得又會怎麼說了。」
他優雅的伸手向她,薏苓差點被他溫柔的聲音給迷惑住,幸好及時想起她跑出來的目的。
「噢,我的頭好痛。宇庭,我們不要進去了好嗎?」她撫著額頭,秀眉緊緊蹙了起來。
「薏苓,適可而止。」他不悅的提醒她。
「人家是真的頭痛!」
她可憐兮兮的瞅著他,撒嬌似的噘起紅唇。「我無意擾了你的興致,但我真的不舒服呀。這樣好了,我自己叫計程車回去,你不用理我。」
他要是讓她一個人走,鐵定引來一陣閑言聞語。
「我送你回去。但在這之前,我們得跟主人打個招呼。」
「我在這里等你好不好?」玉蔥似的柔荑虛弱的扶著額頭,挺立的瑤鼻深呼吸著沁涼的空氣。
「里頭悶得我不舒服,不如在這里吹吹風,也許頭就不會那麼痛了。」
他不信她真的頭痛,鐵定是小姐脾氣發作,不願意進去而對眾人奸詐的眼光。杜宇庭不是那種不戰而退的人,但考慮到洪薏苓這幾天的確受了不少氣,便決定縱容她這麼一次。
「你別亂跑。我一會兒過來接你。」他輕拍著她的手,旋身朝室內走去,沒注意到在他離去的身後,從濃密的樹蔭里閃出的人影。
不久後,他重新回到洪薏苓身邊,挽著她走向事先請泊車小弟開來的跑車,接過泊車小弟依依不舍交回的鑰匙。
明亮的路燈猶如果光燈般投射出黑色跑車無與倫比的高貴神態,變形蟲形狀的車頭燈,夸張的斜窗緣線條襯托出高翹車尾及前僕的造型,動感的設計使得跑車挺立昂揚的模樣像極一頭隨時爆發出瞬間力量、優雅難馴的黑豹。杜宇庭眼中露出對愛車滿意的贊賞光芒,拉開車門安置好洪薏苓後,意氣風發的坐進駕駛座。
在他嫻熟的操控下,跑車優雅的滑出私人車道,洪薏苓突然偎向他道︰「我們走濱海公路好不好?今晚的天氣這度好,都看得見星星咧。」
順著她的視線往車頂上緣瞄,宇庭嘴角揚起滿足的笑弧。從前擋風玻璃下緣綿延至車尾部流冀全部都采玻璃設計,使得車里的人一抬頭便可將滿天的星光盡收眼中。
「好啊。」他順門回應。
他們今夜參加的宴會設在淡水海邊的私人別墅,走濱海公路雖然是繞遠路,但既然薏苓有這樣的雅興,他願意奉陪。
鮑路上的車子稀少,讓人忍不住將車越開越快,尤其是手下的愛車又擁有高性能動力水準,極速可抓到每小時兩百四十公里,平常時候難得可以飆速,眼見四下無人,宇庭放縱自己追求速度上的快感。
隨著車子越開越快,滿天的星斗都像在高空上面急速轉圈,洪薏苓頭暈目眩了起來,不用假裝,便翻轉上反胃欲嘔的沖動,一股酸水直往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