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小人之心忖度君子之月復了。」他自嘲的抬起視線,眼前的景致綠意幽幽,他不知不覺的走過花園延伸出去的平緩山丘地,越過之間的小樹林可以到達桂家,昨天晚餐時曾听他提起。
沿著小徑往前走,淡金似的陽光透過兩邊的樹葉隙縫篩下,一縷似有還無的奇香隨著呼吸進入他體內。宇庭嗅了嗅,只覺得撲面襲來的香氣有說不出的淡雅迷人,這是——
似遠遠近,似淡還濃,循著香味往林子深處走,遂發現香氣的來源,是一叢叢的常綠灌木。那對生的橢圓形葉片,米般大的花朵,還有那香味,對宇庭而言都不陌生,是桂花。
可現在正逢盛暑,是桂花開花的時節嗎?雖有一種四季桂可四季開花,但還是以秋季最盛,眼前遠遠近近環饒而來的桂花,不只每株的葉腋間簇生著累累的花朵,花色還不一而足,有金黃色、白色、紅色等等。這些不會都是桂花吧?
一個大大的問號出現在宇庭腦中,他狐疑的穿過桂花叢,一片由灌木叢隔成的小空地出現眼前,不知名的野花開滿一地,空氣中飄散著如幻似夢的濃郁桂花香氣。視線跟著嗅覺落向香氣最濃烈的地方——懸吊在兩株樹間的吊床,而床上有道明顯的人體。
分不出是好奇,還是為香氣所吸引,宇庭按捺不住急促的心跳,雙腳迅速移往吊床邊。當視網膜為一張清麗絕塵的可愛睡容給充滿,他情不自禁的一寸一寸的彎,為一種饑渴的感覺所驅使,想將眼前的秀色給整個獨吞,任醉人的香氣帶領他入沒有底的深淵,下沉下沉再下沉都沒有關系,只要他能攬住那縷天香,完全的將她吸納進體內。
第二章
火焚似的熱氣不斷拂來,她在睡夢中不安的欠動。
是火劫嗎?
火焰的熱氣鑽進她嘴里,不管她將眼閉得多緊,不管她如何想要抗拒,還是不留情的順著喉嚨燒進她的五髒六腑,在血脈間奔竄,似要將她的骨頭都燒成灰才願意放手。
不,不要對她這麼殘忍。木質的軀體哪禁得起火焚?她只想自開自落,不願招惹紅塵,老天爺是順遂了她這個願望,卻給了她更加無情的命運。
火劫!
天要亡她了嗎?
好熱,她受不了。
不要燒呀。
她悲泣出聲,請求火神的慈悲。
她不想這麼消失呀,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燒了。
可火神哪願意听從她的懇求,火舌貪婪的舌忝吮著她,迫不及待想將她整個吞噬,這使得她憤怒了起來,心生一股想要反抗的勇氣,奮力掙月兌包圍她的火網……
可火網是掙月兌了,身子卻從托住她的雲層里彈出來,墜入那萬丈紅塵。她驚恐的張大眼眸,她是逃過了火劫,等待她的卻是粉身碎骨的劫難。
「啊……」尖銳的驚叫撕裂了山林里的寧靜,驚得鳥兒飛,蝴蝶、蜜蜂爭先恐後的逃命去,也將桂馥從夢中驚醒,瞬間發現自己翻出吊床,頭臉向下的親吻向地面。
疼痛不及意料中那麼難受,她並沒有跌到泥土里,吃滿嘴的泥,而是埋進了暖暖、泛著陽光氣息的某種有彈性的——毯子?觸感不像。樹葉堆?更不是。她困惑的蹙緊秀眉,睜開的眼眸集中視線,挺俏的鼻開始搜尋氣味,很快便綜合視覺與嗅覺的發現在腦中作出結論。
安著一層白色棉布、有著汗水味道、頗富彈性的厚實東西是——胸膛?驚愕中,桂馥的頭頂傳來一陣悶哼,之前侵犯她的焚風燒著她的發,一股驚懼攫住她,她渾身僵硬,急著想逃開,力氣卻使不出來,手忙腳亂下,撐起的身子沒用的僕跌軟倒。
「輕一點,我的小仙子。」優美如弦樂器的男中音忽然響起,那幾平可以征服大部分女性耳朵的迷人嗓音一傳進她耳里,簡直像鬼哭神號般可怕。
「啊——」桂馥被嚇壞了,手腳並用的從男人身上爬開。就在她幾乎幾乎成功時,腳踝突然一緊,不管她怎麼踢都逃不開被箝制的命運,嚇得她哭了起來。「不要……」
杜宇庭怔在當場,萬萬料想不到他情急之下捉住她的腳的舉動,會讓女孩有這麼劇烈的反應。盡避舍不得手心里的溫潤觸感,為了安撫她的恐懼,還是先松開手。
「我沒有惡意,你不要哭啊……」
驚嚇過度的桂馥哪听得進他的解釋,縮成一團的嬌軀直退到抵住樹干,緊抱住自己嚶嚶啜泣。
宇庭傻了眼。長到十八歲,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場面。向來深受異性歡迎的魅力,遭受前所未有的打擊,驚嚇過度的小美人當他是洪水猛獸,連抬頭正視他都不願意,教他如何展現男性魅力?
敝誰呢?他自嘲的苦笑,都怪自己太過莽撞,打從見到她甜美的睡顏,就像著魔似的想要靠近她,表現出摧花惡魔般的急色,也管人家的意願就恣意輕薄,嚇得對方從夢中驚醒,才會這麼歇斯底里的反應吧。
但若不是她這麼鮮妍美麗,渾身散發著醉人的異香,他也不會……
輕嘆聲中,鼻間聞嗅到的香氣再次讓他意亂情迷,他忍不住靠向她,直到雙手踫觸到她畏縮顫抖的柔肩,他方頹喪的意識到自己真的嚇壞她了。
「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他盡量讓聲音顯得親切可靠,但怎麼听來都像是哄騙小紅帽的大野狼般沙啞虛偽?怪不礙她理都不理。
「我不是壞人,真的。」他渴望踫觸她,但為了不進一步刺激到她,只好勉強將探蹲勢的身體向後移動。「我不會違背你的意願做任何壞事。瞧,我退了一步、兩步、三步了喔。只要你開口,我可以退得更遠。」
真的嗎?別馥以眼角余光偷瞄他,確定他沒有說謊後,控制住身心的慌亂狂潮方能稍稍退去一些,體內的勇氣涌了出來,她大著膽,以虛軟無力的聲音央求,「你走,求求你走開。」
「不,」他直截了當的拒絕讓她的驚慌又回來了,看出她的不安,宇庭趕緊放柔聲音說︰「在你對我有誤解,害怕我的情況下,我不能離開。但或許等你不這麼怕我了,我會自己走。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再退一步喔。」
兩人的距離又拉遠了些,桂馥為驚懼奪走的理智及勇氣得以慢慢恢復,她急促的喘息著,慌乩的腦子開始運轉出頭緒來,緊繃的僵硬身軀漸漸放松,有了力氣往旁挪一小步,才眨掉眼里的霧氣,緩緩的把視線抬向他。
當那雙如深受驚嚇的小鹿般的眼眸戒懼的與他對上時,桂馥有短暫的失神,全身像被某種電流擊中,甚至可以听見皮肉里吱吱作響的聲音。她不知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瞪著他,無法轉開眼眸。
「我不是壞人,」他帶著孩子般純真的深幽眼瞳燒著暖暖而不至于令人害怕的火焰,臉上的笑容溫暖迷人,將她心底的不安掃去。
別馥听著他優雅動听的聲音,著迷的注視向他,心底萌發某種奇特的感覺。就像被寒冬的氣候困在冰雪里的植物,感受到春意降臨,大地開始回暖的感覺,內心深處有某種甜蜜的喜悅在覺醒,心跳的頻率隨之加快。
看出她眼底飛過的驚艷,宇庭忍不住得意的揚唇輕笑。剛才她是嚇壞了,不然不會對自己的男性魅力無動于衷,這麼一想,眼中的光芒熾熱了起來,按捺不住對她的滿心渴望。
靶受到自他身上輻射出來的侵略氣息,雖不解那代表的意義,桂馥仍本能的感到害怕。她瞪大眼眸,臉上的表情像是隨時都打算跳起來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