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女友丁皚蓮。皚蓮,她是……」他頓了一下,像是在琢磨用詞,最後決定道,「我的堂嫂曾緗綾。」
堂嫂?答案出乎皚蓮意料,她以為他會介紹她是他的舊情人,他孩子的……她感到精神一振,先前受到的打擊有如驚雷遁去,全身一松。
「你好。」她矜持地打招呼,,曾緗綾也禮貌地寒暄。
發現皚蓮的目光帶著一抹懷疑地看著兒子,緗綾會意地道︰「這孩子有一陣子沒見到他爹地,剛才匆忙間,大概是把慕鴻認錯了,你別介意。他們兄弟身材和相貌都很神似。」
「哪里。」被人說中心事,皚蓮頓時感到難為情。
兒子會認錯老爸?倒是奇聞。不過話說回來,慕鴻跟他堂哥到底有多像?
「爹地……」緗綾懷里的孩子不甘願地囁嚅喊著,令緗綾有些困窘。
「若若,你看清楚,那個不是爹地。是堂叔。」
若若瞪著慕鴻,可愛的小虎牙咬著下唇。
「媽咪倒忘了你沒見過堂叔。」她的話輕柔得像是一聲嘆息,望向慕鴻的眼眸里有抹似笑非笑,「你也沒見過若若,對吧?」
「嗯。」慕鴻表情尷尬地回避她的眼光。
兩人有六年沒見面了,她的消息他刻意不去打听,知情的親友也很少在他面前說起。他曾從他父親那里得知她婚後懷孕生子,也托人給孩子送了禮物,除此之外,再無交集。
「他……還好嗎?」他猶豫地問。算算有一段時間沒見到那人了。
「我已經跟項鵬離婚了。」緗綾眼神一黯,美麗的嘴唇浮起一抹苦笑。
「你們……」慕鴻驚訝極了。
「Uncle沒告訴你嗎?兩個多月前我們在巴黎踫過面,當時他帶著新婚妻子度蜜月,打算在巴黎停留最後一晚,就回倫敦。那時候我跟項鵬已經辦好離婚手續。」她的表情淡淡的。
「爸爸沒說。」
「Uncle大概覺得沒什麼好講吧。」緗綾自嘲地說,看他的眼神復雜,「後來我回娘家,設計的幾款首飾很得鎮金店的欣賞,他們邀我到這里做宣傳,還聘請我擔任代言人。」
「嗯。」慕鴻想道恭喜,又覺得不適當,一時間訥訥的不曉得該說什麼。
「曾小姐剛下飛機嗎?要不要坐我們的車子?可以順道送你們。」皚蓮取出行動電話,準備打電話要司機過來接人。
「不用了,有人來接我。」緗綾指了指在角落等待的一雙男女。
「那麼……」慕鴻遲疑著,該說什麼呢?
「你是來會女友,還是另有公事?」緗綾似乎還不打算立刻走,隨口又扯了個話題。
「都有。」慕鴻微笑地說,「我住在爸爸那里。你知道他的地址嗎?」
「不曉得。」她搖搖頭。
「我抄給你。」想到她一個女人家帶個小孩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異鄉,要是有什麼事情發生,恐怕找不到人可以商量,慕鴻便不放心。
「這里有爸爸的住址、電話號碼。另外這個是我的行動電話號碼,這個則是港英集團駐本地辦事處的電話,未來幾天我都會在這里辦公。有什麼事不用客氣,隨時聯絡我們。對了,你要待幾天?」
「兩星期吧。」
「嗯,有空一塊喝茶。」
緗綾朝他一笑,低聲要若若向慕鴻和皚蓮道再見,抱著兒子走回前來接機的朋友那里。
皚蓮和慕鴻走出機場大門,一輛白色的豪華房車在那里等待。坐進車里的兩人並沒有試圖交談,雖然皚蓮很想說什麼,但兩人重逢時那種迫不及待想要踫觸對方、將滿腔的相思傾倒在愛人身上的激情已經消失了,替代的是各自的重重心事。
女人的直覺是很敏感的,皚蓮總覺得慕鴻和曹緗綾的關系不簡單,否則為什麼離去前還熱絡地抄聯絡的地址和電話給她?
上車後,他表現得心不在焉,不復先前的熱情。目光盯著車窗外的風景,好像風景比她好看似的,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覺得委屈,盼望了一個月,等待的竟是這樣。
慕鴻突然轉回頭,看到身邊的小情人眼圈紅紅,一臉的委屈,不禁感到詫異。
「你怎麼了?」
她不想表現得多疑、好妒,不想小家子氣,但淚水就這麼洶涌出來,滿腔的傷心控制不住地沖上喉嚨。
「你不理我……」
幽怨的指控像一根細小的魚刺卡在他喉嚨里,令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分外難受。
「皚蓮……」他伸手將她掙扎的嬌軀摟進懷里,胸口感到熾熱凝重,「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突然見到她……」
「是因為曾緗綾嗎?你們……」最不好的預感要成真了嗎?她有種茫然無措的恐懼。
「過去的事了。」他斬釘截鐵地宣告,眼神堅決「你不要多心,我現在心里只有你。」
是嗎?
她還想問,他的嘴卻像要保證什麼似的覆下噬掉她的疑心。
「這質感好柔、好軟……」
「是純絲的。」
「貼在身上像沒穿似的吧。」
「那干嗎穿?」突然冒出的疑問,令兩個年長的女人面面相覷。
年少的那個一雙單純的眼楮里有種不敢苟同的表情,像是不明白這件剪裁大膽、布料又薄又遮不住的睡衣有什麼可取的。
「皚蓮……」曹璇掩著嘴咯咯笑了起來,朝一旁的欣荷擠眉弄眼,「有時候遮也遮不住的春光,可比全都露更撩人、更具效果喔。」
「阿璇,你別教壞小孩。」欣荷臉上染起一片會意的紅暈,嘴角忍不住朝上揚。
「皚蓮不是小孩了,我說這個也不是壞事。」曹璇嬌滴滴地說,暖昧的眼眸在眉睫下閃動,右手臂朝好友拐了一記,「怎麼樣?你跟蕭樺結婚時,我送的那套性感睡衣派上用場了吧?」
「阿璇!」欣荷臉上退下的火苗被她的話撩撥得掀起烈焰,她白了一眼口無遮攔的朋友,這種話怎麼可以在皚蓮面前說?
听到這里,皚蓮要是再不懂就太白痴了,粉女敕的小臉灼燒得跟母親一樣紅。原來這套睡衣的功用是那個。
曹璇還在笑。
欣荷拿她沒轍,擔心她會說出更露骨的話,連忙轉移話題。
「子靖的家人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是婚禮前的兩三天。反正我們這次也是效法你跟蕭樺公證結婚,本來連喜酒都打算從簡,可子靖的爸媽還在,老人家雖然是跟子靖的大哥移民到加拿大十年,跟本地的親友聯絡可沒斷過,開給我們該寄的喜帖名單,我光看著就覺得累。幸好你肯讓我們假公濟私地要公司的秘書幫忙,不然我鐵定寫得手軟。」
「子靖是公司的大股東,偶爾假公濟私是必要的。」欣荷抿著嘴笑,「何況名單上,公司的股東和客戶就佔有一定的分量。你知道嗎?上回我跟蕭樺只請了至親好友參加喜宴,就被沒受邀請到的親友念,說我不給他們面子。這次,總算可以補償了。」
原來,沒被紅色炸彈轟炸到的人,還會覺得受辱曹璇笑著搖頭。
「你會不會覺得公證結婚太寒酸了?我跟蕭樺是再你跟子靖可是第一次。」欣荷銳利地看了她一眼。
「反正我爸媽都過世了,公證結婚反而簡單。」她聳聳肩。
「哎,若不是我,你跟子靖也不用拖到現在。伯父、伯母就不會因為沒能看著你有美滿歸宿而抱憾而終。」欣荷遺憾地感嘆。
「欣荷,你說這種話,要臊死我了。」曹璇要店員將她看上的衣服包起來,掏出信用卡付賬,頰面升起一抹難為情的紅暈,「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你跟子靖的君子之月復,能怪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