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你會回來嗎?」她渴望地看著他,濕潤的眼楮反照出他小小的影子,令他無法拒絕。
「我會回來的。」他的聲音低啞,流轉著溫柔、真誠的許諾,「你呢?願意試一試嗎?」
她垂下眼瞼,眼皮底下的眼珠不安分地轉動著,一會兒後,她方抬起頭。
「我等你。」
這是肯還是不肯呢?慕鴻看進她閃爍著謎樣光彩的眼瞳,頭一次捉不住她心中所想。他還想說什麼時,敲門聲響起,欣荷拿著托盤推門進來,慕鴻站起身迎上去幫忙。
房內的氣氛很平和,沒有刀光劍影的廝殺感覺,欣荷不禁對兩人的交談結果感到好奇。她看了皚蓮平靜的表情,探問的眸光轉向慕鴻。
「你爸爸打電話來。」
「他有說什麼嗎?」
「他等你回家吃飯。」
「那……」
「別回去!」皚蓮突然開口,他明天就走了,一去一個月,她不想他這麼快離開。
「我爸爸一個人吃飯很可憐的。」他看著她。
「你叫他來嘛。」她白了他一眼,不情願地說。
慕鴻聞言舒了口氣,看向欣荷,發覺她眼里有著驚喜的情緒。
看樣子,他可以;放心回英國了。就不知道下次來時……皚蓮眼中閃爍的不安分緊揪住他的心,慕鴻不確定自己該不該這麼放心,但隨即搖了搖頭,他已經盡力了,剩下的事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不是嗎?
皚蓮大約七點走出家門。她趁著母親還沒起床謊騙李媽說學校里有事,得早點到,草草吃完了早餐搭了輛計程車往市中心去。
林子靖住在中山東路一條僻靜的巷子里的大樓內離公司不到五分鐘車程。他通常在八點半出門,皚蓮下車時不到七點半,估料他應該起床準備了。
就算沒起床也沒關系,皚蓮相信表叔不會怪她。
在她心中,子靖的地位非常特別。父親在世時表叔是他的左右手,也是交情至深的兄弟;父親過世後,表叔在事業上幫助母親,在生活上照料她們母女甚至待她們比親娘舅還要親。所以,如果說她母親—定要找個伴侶,她會希望這個人是私生活干淨無瑕,情感上得到她喜愛、尊重的林子靖,而不是聲名狼籍的蕭樺。
在與樓下管理員打招呼的同時,皚蓮心頭掠過一抹心虛。
她不承認自己食言,她本來就沒有答應蕭慕鴻什麼,況且她的確給過蕭樺機會,也算給足他面子。只是她仍然覺得無法接受蕭樺跟母親的戀情,所以蕭慕鴻不能怪她來找表叔嘛!
皚蓮認為林子靖這些年來之所以維持單身也沒傳出任何戀情,是因為他暗戀著她母親。不然以他的才能為什麼肯屈居母親之下輔佐她?不然以他的條件為什麼總是有空閑陪伴她們母女?不然他為什麼到現在仍沒有結婚,也沒听說有女友?
他就是喜歡她母親,只是他的情感太內斂,到現在還不敢向她母親表示,才會給蕭樺可趁之機。她現在就要去鼓勵他,相信以表叔與母親多年的默契與友誼,絕對可以打敗蕭樺,將母親搶回來!
抱持著這個理念,皚蓮踩著充滿自信的腳步走出電梯,輕車熟路地來到林子靖的住處。金冠翡翠門花的外玄關大門,搭配花朵木紋的內玄關門,給人一種氣派恢宏的感覺,正像屋里的主人吧!
皚蓮伸手撳門鈴,一陣略帶傷感的優美旋律揚起,是一首古老的鄉村歌曲《一往情深》,她忍不住深深嘆息。看吧,表叔這個人就是這麼內斂,他一定是想借這首歌表示什麼.可惜她與母親每次造訪時都不明白其中的含意。
拌詞里說得很清楚嘛。
「我無法停止愛你,我已決心忍受孤獨生活在愛的回憶……」
听舅舅說,表叔比爸爸還早認識媽媽呢。他一定早就愛上她,後來因為心愛的人成了表嫂,不方便表示,這麼多年來,他依然無法停止愛她,時間也沒有平撫他心靈的創痛。
好偉大的愛喔,表叔果然是她心目中的情聖。皚蓮越想越感動,鼻腔微微發酸時,內玄關門從里開啟。
她端著吟吟的笑靨,「表叔」兩個字就在舌尖上滾動,不料視線捕捉到的卻是頂著米粉頭似的凌亂中長發、一只秀氣的手掩上嘴打呵欠的臉孔。
她嚇得將「表叔」兩字吞回喉嚨,震驚過度的視網膜無法將那張臉與林子靖兜在一塊,覺得那張臉很像是……’
「皚蓮?」微微拔高的呼喚,吻合了皚蓮腦中拼出的名字,她慌亂地退了一步。
「你……你怎麼會來?」對方顯然同她一般吃驚,甚至忘了開門迎客。
「璇,誰來了?」模糊的男聲自屋內傳來,雖然不是很清晰,皚蓮還是听出那道聲音的主人是林子靖無誤。
這麼說來,她沒有走錯門!
目光落在門牌號碼上做最後的確認,她的頭腦整個都亂了。
「皚……」被稱為璇的女子在皚蓮往後倒退、倉皇得想逃時,打開外玄關門,及時拉住她的手,「你是找子靖的吧,他在呀。」
逃不了了。
皚蓮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不認為自己準備好接受殘酷的現實。
被拉進屋內,她的目光落在對方明顯過大的男性浴袍上,皚蓮沮喪得想申吟。浴袍底下很明顯沒有多余的衣物,兩條修長勻稱的腿在浴袍底下,她覺得自己要昏倒了。
「璇姨,你怎會在這里?」她勉強從緊澀的喉頭里擠出疑問。
「我……」曹璇臉上一紅,來不及回應,便見子靖從主臥室走了出來。
「璇,你還不進……」低啞、充滿誘惑的男性嗓音在目光與皚蓮飽受驚嚇的眼眸對上時頓住,他發出模糊不清的詛咒,身體倏地縮回門內。
「轟」的一聲,某種東西在體內爆炸了,高溫燒灼著皚蓮粉女敕的肌膚,也燒毀了心目中有著聖潔崇高、凜然不可侵犯的地位的表叔形象,替代的是他只在圍了條浴巾、邪氣俊魅得有如調情聖手的樣子。
「他的身材還不錯喔。」看清皚蓮臉上明顯的震驚和沮喪,曹璇干笑地道。
皚蓮無力地坐在沙發上,腦中殘留的印象仍有著林子靖偉岸的身材。以一名四十三歲的男子而言,他保養得太好了。沒有松垮的肚皮,有的是不遜年輕男子的緊實肌肉,就看到的部分,還挺有迷惑女性的本錢。
可這跟她印象中的表叔差異太大了,皚蓮有種無所適從的感覺。若不是曹璇拉著她,她可能早就奪門而逃。像在母親辦公室里看到她跟蕭樺接吻受到的沖擊,非是她敏感、易受飾害的脆弱心靈所能承受的。
「皚蓮,你不要緊吧?」曹璇倒了杯溫開水給她,如星的眼眸有抹疑慮。
她搖搖頭,目光卻怔怔地瞧著自小叫喚的璇姨。
皚蓮一直以為璇姨是家里的朋友,雖然不常踫面,但在最重要的時刻她總會在。像是父親過世時,那年比自己現在的年齡還小的璇姨抱著她,不斷輕聲細語地哄慰。可她從未將璇姨和表叔兜在一塊,他們兩個怎麼會……
好幾個問號疊套在腦中,皚蓮眼里滿是疑問。
「被你抓到了……」曹璇表情尷尬地扯著嘴角,「我跟你表叔……認識很久了……」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怎會一大早在他家里,身上穿著他的浴袍,林子靖還只圍著浴巾就跑出來!
皚蓮羞得滿臉通紅,很多事她不圩啟口,這簡直比在她母親的辦公室目睹她跟蕭樺接吻還要打擊她。表叔怎麼會……
「我們是……」曹璇伸手抓了抓蓬松的長發,這頭發總是教她分外傷腦筋。人家的頭發是細細柔柔又服帖,她的頭發是粗粗硬硬而且自然卷,除非理成光頭,不然長發或短發都難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