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福很自然的跟過去,額頭撞上突然停下腳步的謝鋒鎏後背,哎喲一聲呼疼。
「你不要跟來。」丟下交代後,他一個飛身,消失在萬福眼前。
「不要跟來?」他搔著頭,表情狐疑。
腦中靈光一閃,他快步回到書房,從地上撿起字條攤開。
*****
來到西山小涼亭恰是黃昏時候,落日緩緩的沉向山頭,灑落的余暉以天空及雲影為畫布,涂滿了各種瑰麗的色彩。有綻紫、孔雀藍及一道無限長的夕陽紅,那紅是由紅、橘與金黃組合而成,瞬息變化,美得令人目不暇給。
謝鋒鎏無暇顧及美景,氣勢洶洶的走進涼亭,左顧右盼,約他的人影子也沒瞧見一個,正覺得不耐煩時,涼亭右後方的樹叢傳來一聲幽幽嘆息。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誰能相信眼前光輝絢麗、氣象萬千的景致,竟是白日最後的挽歌?日頭一落,再美的景致都將被黑夜吞噬,別說是隨時都將隨著落日西沉消失的夕陽,就連這些湖光山色都會在夜里變得混沌不明,直到另一天的日出降臨。」
「是妳。」樹叢里走出的倩影,教謝鋒鎏訝異了一下。「你怎會在這里?」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里?」唇角噙了抹飄忽的笑意,她輕聲道,深幽的眼瞳燦起一抹詭異的光芒,直勾勾的射向他,仿佛要深入探視他的靈魂。
謝鋒鎏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俊眉輕蹙,望著丁瑀君朝他走來。
她身上仍是一襲慣常穿的白族衣裳,每走一步,頸上、手腕上、腰間的佩飾便清脆的撞擊,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煞是好听。白色的軟綢裹住她縴細嬌軀,隨著陣陣清風向後飄拂,使得她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要被風吹走般的嬌弱,清麗的嬌顏更是一掃幾日以來的陰霾,兩朵紅霞飄在頰邊,湖水般澄亮的美眸閃漾的光彩勾人魂魄。
男人的直覺讓謝鋒鎏感覺到眼前美女似有意若無情的勾引,不禁納悶了起來。
心高氣傲的丁瑀君怎麼可能對他有意思?
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陣香風襲來,丁瑀君走進了涼亭,繞著他緩緩而行,目光停佇在繼續沉淪的紅日。
「夕陽之所以教人難忘,是因為它在最美麗的時候轉瞬消失,好比一位絕色美人在其最美時死掉,一個天才在其盛年時謝世。我們因為看不到美人變老變丑時的樣子,所以認為她是最美的;也因為看不到天才做出蠢事,所以認為他是最聰明的。因此,如果一個人想保其盛名,最好在他最得意時想辦法讓自己死掉,這樣就會在愛慕他的人心中留下最美好的印象。」
什麼鬼理論?他在心里嘀咕。
「丁泵娘,令兄約我來此,怎麼他自己卻沒來?」
「我怎麼知道?」她不在意的聳著肩,欺霜賽雪的柔荑玩著身上的飾物,微微斜著頭朝他一笑。
那笑,有種煙視媚行的勾人意味,謝鋒鎏眯起眼楮,開始覺得不妙。
「既然他沒來,那我走了。」
「等等。」一雙小手捉住他胳臂,他只得停下腳步轉回身。
「你是不是討厭我?」薄薄的水氣在她眼中氤氳,這下子他真的覺得大大不妙了。
「沒有的事。」他趕緊否認。
「為什麼見到我就走?」
緊掐在他胳臂上的指頭越收越緊,她眼中的淚霧也越積越重,仿佛隨時都會滂沱成災,而在淚光之中似有一絲瘋狂。謝鋒鎏暗叫糟糕,心想丁瑀君會不會受了什麼刺激發瘋了。
「我沒有見到你就走,我是來這里找丁烜毅,他不在這里,所以我到別的地方找。」他柔聲的解釋,希望這樣能安撫她。
「騙人、騙人!你明明像他一樣討厭我,還故意說好听話哄我,其實你們就是討厭我!」
豆大的淚珠自她的眼眶滑落,在謝鋒鎏還來不及反應前,她哇的哭出聲,整個人投進他懷里有一下沒一下的捶著。
「為什麼不喜歡我?這些年來我為你做的不夠多嗎?為什麼寧願死也不要我?」
謝鋒鎏听得一個頭兩個大,頓時手忙腳亂了起來。
「丁泵娘,妳別哭呀!」他笨拙的拍著她的肩,感覺到一股濕意從外衣往里滲,心里直叫倒楣。「你看清楚,我是謝鋒鎏,不是你想的那個人,你不要哭了好不好?我的衣服都給你哭濕了。」
「嗚嗚嗚……我知道你不是他,可你就像他一樣不理我、不愛我……」
「丁泵娘……」
「說!你是不是也像他一樣寧願死掉也不要我?」
那雙淚眸里進射出一縷又尖又銳的殺氣,刺得他眼楮生疼。他心生警訊,正打算用力推開她,丁瑀君卻做出一件令他瞠目結舌的事。
她突然放開他,兩三下的扯破自己衣服的前襟,紅色的肚兜在她破裂的外衣里若隱若現。他還來不及看清楚,嬌軟的身軀用力投進他懷中,更教他目瞪口呆的是,她居然將唇貼向他,緊緊的吸附。
這是怎麼回事?
謝鋒鎏頭腦整個亂了,他這輩子還沒遇過這麼荒唐的事,這個投懷送抱的丁瑀君是不是瘋了呀?
這個意念還在腦中打轉,丁瑀君的手就抓著他的手去模她豐滿、高聳的胸房,然後又一把抓下他的手,啪的一聲一巴掌甩在他左頰上。
他左臉一偏,驚嚇過度的眼瞳正好與一雙盈滿不敢置信與傷痛的水眸對個正著。
「小金兒……」
他只來得及輕呼一聲,呂鍛金便如枚火箭射來,啪的一聲,他的右頰也遭劫。
「你這個死性不改、滿口謊話的風流鬼!」她一字一字的道出她的憤怒,淚水傾泄如瀑布。
「小金兒,你誤會我……」他被打得耳內隆隆作響,頭冒金星,僅能從混亂一團的腦中勉強擠出話來。
「嗚……他欺負我,我不要活了……」尖銳的哭聲緊接著打斷他的辯白,呂鍛金看清楚丁瑀君衣衫不整的狼狽樣,加上先前目睹的一幕已是心碎斷腸,再听不下任何解釋。
「我是瞎了眼才信你的話,你這個大騙子,我恨你,再不理你了!」
射出如炬般怨恨的最後一瞥,她旋身朝外狂奔,謝鋒鎏顧不得臉上的疼,著急的想追去,卻被丁烜毅給攔住。
「你這樣傷害呂師妹還嫌不夠嗎?你這個……」
「是你陷害我!」謝鋒鎏沒等他說完,一把揪住他領子,握起拳揮過去。
好個丁烜毅,他臉一偏,身子滴溜一轉,巧妙的閃身避開,狹長的鳳眼瞅著一抹不以為然。
「你做出這樣的事還怪我?」
「明明就是你陷害我!是誰要我獨自到這里赴約?又是誰時候到了仍不見蹤影?我早該知道是你設下的圈套!」這輩子未曾有遇的暴戾席卷他全身,此刻的謝鋒鎏像一只被惹火的大黃蜂,嗡嗡嗡的不饒敵人,緊接著一拳又揮了去。
「有話好說。」丁烜毅急忙架住。「我是約你來此地,但沒叫你調戲我妹妹!」
「誰調戲她了?明明就是她自己撕破衣服,還巴著我不放親我!是你要她這麼做的對不對?」
「我沒有。」
「還敢狡辯!我讓丁瑀君跟你對質!」他氣呼呼的停下另一拳,往涼亭里找丁瑀君時,發現她芳蹤已杳。「該死的,她竟然敢跑掉!說!是不是你搞的鬼?」
丁烜毅被他殺人似的目光一瞪,心怯的後退一步,急急忙忙的搖頭。「此事跟我無關……」
「你約我來此,就是為了演這出戲給鍛金看,讓她誤會我對不對?」
「我沒有,我是有重要的事--」
「帶她來誤會我,就是你所謂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