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想怎麼樣?真打算將她親自送往京城,送到鄭文檉面前。
舞妍萬萬想不到當日還心悅于他許下毒傷一好、便送她到京城的諾言,如今卻為他的確守承諾傷透心。因為她的心不一樣了嗎?
那個心儀于鄭文檉風采的李舞妍到哪去了?那個一心想找到鄭文檉把話說清楚的洛陽女俠呢?她是那麼大膽直率的追求所愛,如今她所愛的竟不是自幼目光追隨的那個人。
是她太善變了?又是怎麼變。如何變的?
舞妍惶恐了起來,要是在兩個多月前,她絕料想不到自己會喜歡上別人;可她確實是了!她悲慘的覺悟到,自與趙珞相遇後,她想到鄭文檉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都不像在洛陽時一般情深意切,此刻在她心頭吹不散的影子是趙珞,不是曾呼喊無數遍的鄭三哥!
淚向心頭落,傷心的是,她的情深換來的是他的無心。以為他多少有點喜歡她;以為她可以不在意他是否喜歡她,只要她喜歡他即同;以為緣散了,她可以瀟灑的離去,將兩人有緣相聚的日子埋在心底,不會怨他。這些其實是自欺,她比誰都貪心。
她要他喜歡她,她要兩人間的緣分永聚不散,還要他能懂她的心。可這些他都做不到,做不到……淚水正自汪汪,忽听見艙門上傳來輕敲,她嚇了一跳,壓抑住急促的心跳,將伴隨著持續響起的敲門的男性聲音給听進耳里。
「舞妍,你快出來。」
是趙珞!
她慌得不曉得該怎麼辦,急忙掏出手絹拭著臉上的淚痕,可不能讓他瞧見。「舞妍,你快開門。我有很要緊的事跟你說,開一下門好嗎?」這大概是他最接近低聲下氣的語調了,趙珞在心里想,就不曉得是否能打動她。
之前雖在她的怒氣下不得已離開她住的廂房,當天下午他仍跟著舞妍上船,出發往北京。他知道她在生他的氣,他不曉得第一百零幾次想罵自己豬頭。明明一點都不想讓她去見鄭文檉,為什麼還故作瀟灑說得滿不在乎?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可舞妍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氣得把他趕出房外。情況演變至此,他沒有別的選擇,只好跟著她上船,打算利用上京的這段路找機會說清楚,哪怕要他把心剖出來給她看,也要她明白他對她的情意。
舞妍卻在上船後閉門不出,膳食都是由船上的廚娘送進去。找不到理由闖進她的艙房,趙珞只能在房里干著急。熬過了昨日來到今天,眼見白晝又將過去,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讓他福至心靈,喜上眉梢!交代負責此行的楚家管事之後,他移步往舞妍房門,輕敲著門。一下她不理,就給她敲兩下、三下……不信她不應聲!
丙然,舞妍听說他有要緊事要說,百般不情願的打開艙門。
這門一開,趙珞先是見到舞妍紅紅的眼眶,心里有萬般的不舍,她卻一徑的低著頭,語調冷淡的問︰「何事?」
他微一皺眉,但很快又舒開。以最燦爛的笑臉對著她,聲音輕快中有著溫柔。「記不記得上次經過洪澤湖時,你答應下次再經過這里要陪我看夕陽,我可不準你食言。」說完,他不給她開口拒絕的機會,強拉著她的手走向甲板。
其實舞妍根本沒想到要拒絕,她的心思一下子回到當日情景,被回憶佔滿。那時趙珞忍著體內的寒毒侵擾,陪她一同在河風吹拂下,欣賞船只離港的景況。她擔心他負荷不了寒意漸深的河風,以將來還有機會為由,婉拒了他打算陪她欣賞洪澤湖的夕陽景致的好意。
沒想到那句話他還記在心上,怎麼不叫她的心頭脹熱?
心念至此,發現自己正被他牽著快速的往甲板移動,一心想著他的手是這麼溫暖,跟那時候的冰冷全然不同,哪里有準備迎接滾滾涌至眼前的浮扁躍金!
上下天光,一碧萬頃的洪澤湖,此時被夕陽染滿綻紫、孔雀藍,深紅、橘與金黃的變化組合,將光輝絢麗、氣象萬千的一場視覺饗宴呈現她眼前,看得她目瞪口呆,不禁為之心曠神怡,先前困縈于心的兒女事全不知被拋到哪去,只顧著欣賞眼前的美景。
舞妍的目光追隨著在夕陽中飛舞的鷗鳥,看著河面上的錦鱗游泳,推向披著一層夕陽輝焰的遠山,然後回到近在眼前的一張溫柔俊雅的臉龐。
他眼里也有夕陽,是兩潭印著霞光與落日紅艷的多情眼眸,它們牢牢的將她留住,讓她無法轉開眼。「不要不理我了……」低沉暗啞的聲音里仿佛有無盡的沉痛,听得她一顆心都要碎了。「我們和好吧,舞妍。不要再氣我了。」
她無法拒絕的順從他將她拉進懷里的力量。靠在他躍躍跳動的心房,感覺著底下的心跳聲熱烈的低語,一顆心跟著變得熾熱凝重。
此刻什麼都不重要,除了他。地閉起眼瞼,貪婪的吸著他熟悉的氣味,只想靠著他,緊緊相依。•••••••••••••••••••••••••••••••••••••船停靠在洪澤湖畔的小鎮過夜。
吃過晚飯後,趙珞與舞妍沿著湖畔小徑散步,一彎剔透的月牙兒掛在孔雀藍般的天空,溫柔的清輝為兩人照路,氣氛顯得靜說溫馨。
突然,趙珞像是察覺到哪里不對勁,以眼神向舞妍示意,兩人離開湖畔的小樹林,來到鎮上街道,腳步持續加快,躲進一條暗巷中。
沒多久,果然在一陣破風聲中看到一道身著黑衣的詭異人影。趙珞定楮一瞧,心頭火情不自禁的高燒起,若不是上回身受冰焰的余悸猶存,早沖出去拼命了。
他目光轉動,發現與舞妍躲進的暗巷人家的屋子前,放了一缸不知是何用途的水,缸里還有水瓢。他心意一轉,立即有了主意。
他手一伸,抓起舀滿水的水瓢,朝不遠處的人影潑去的同時,身如滿弓的箭射出。話說那道黑影在听到一陣嘩的聲音後,身形迅速的想避開已來不及,仍被水潑中,濕冷的寒意自衣外滲進衣里,正自一驚,緊接著而來的混合著拳、掌、指、腳招式的猛攻,使其根本無暇探究潑在身上的是水還是什麼?
趙珞打定主意不讓仇人有機會喘息。趁其招式出現破綻,以家傳的指法凌空一彈,點中對方的軟麻穴。悶哼聲中;黑影倒向地面,月光下,一張清瘦中亦見明麗的容顏分外清楚,正是趙珞這輩子最怨恨的人毒閻羅!他以布巾裹住右手,抓住對方的領子提起,充滿怨恨的目光直勾勾的射向那張錯愕中但見激動的臉龐。
「你還活著!」
毒閻羅不開口還好,一開口便激得趙珞胸口一陣氣血翻涌,新仇舊恨齊聚心頭!「我沒死。你很失望是不是?」
「我——」
「你給我閉嘴!」他氣呼呼的吼道,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毒閻羅早給他砍成肉醬了。「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打算原諒你!你知道你把我整得多慘嗎?一下子冰凍,一下子火燒,還害我喝了好幾天的尿!你這家伙太可惡了!」
「你身上的冰焰之毒……」
「拜你之賜,在受盡活罪之後,總算老天開眼,讓我熬過來了!」每個字都像是從他緊咬的齒縫間鑽出,每個字都充滿深惡痛絕,而趙珞的目光更凶狠得仿佛要將其撕成碎片。毒閻羅在他猙獰的表情下簌簌顫抖,胸房一陣淒傷。
「你知道我打算怎麼對付你嗎?」他呲牙咧嘴的宣告著,「如法炮制!對,就是這四個字!」他滿意的說,慶幸自己終能出了怨氣。「籍你冰焰一用,讓你也嘗嘗什麼叫冰凍火燒之苦,再灌你個五大缸尿,你就知道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