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有好幾眨眼的工夫,趙珞仍沒有清醒,舞妍想起外公曾以拍打病人穴道幫助體內的藥力運行全身,不曉得這招對他有沒有效。
這時候她除了死馬當活馬醫,別無他法。連忙依外公平日教導的口訣運功,依序在他的主要穴邊拍打。她每拍打一下,趙珞就感覺封體內的寒氣略減一分,由于舞妍研習的內功屬性溫和,不像烈陽神功還迅速包滅了寒氣,以至于將籌毒催化為火毒,故而當她的內力注入趙珞的經脈,他體內的寒氣便緩和了下來,進而加速大還丹的效力。╴運行十二周天,舞妍發現趙珞已然清醒,才收回掌。老實說,她累慘了,全身早已是汗水淋灕,肚子又餓得咕咕叫。
「你總算沒事,下次請不要再嚇我了。」她狠狠的瞪他一眼。
「對不起。」他為自己差點走進鬼門關向她致歉。
「算了,這種事也不是你願意的。」舞妍低聲說道,「你要是再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我可不是每次都來得及救你哦。剛才發現救命丸一顆都沒有了,若不是想到你提過令尊給的大還丹,說不定這時候我只能趴在你尸首上痛哭!」
「你會為我哭?」
「廢話!」她又瞪他一眼。「你以為我是沒血沒淚的人嗎?」
「當然不是。」他連忙陪笑。「姑娘俠肝義膽,古今少有。」
這麼一說,倒讓她羞紅臉,忸怩的阿道︰「我沒你說的那麼好。倒是你趙珞的俠名,連我的貼身丫環芍藥都知道哩。」
「你的貼身丫環?」他玩味著這句話,在大還丹及舞妍的內力幫助下,體內的寒氣暫時消滅,精神體力都恢復了又不少,腦子也靈活了許多。
其實早從舞妍柔女敕的玉掌便看出她的養尊處優,可是一個千金小姐,又怎麼會夜人深山?「想到勺藥,我就想起她煮的甜點。哇,口水都流出來了,肚子更餓了。」那張經過一晚的折騰,略顯憔悴的容顏垮了下來。「你的烤山雉昨晚就被我吃光了,只剩下商叔叔給我的兩塊冷講。趙珞,你肚子餓不餓?」
「我不餓。」吃了那麼多顆藥,他都撐飽了,怎麼會餓?「你吃吧。」
「好吧。」她不情願的回答。
吃慣了山珍海味,南北各地的各式甜點,手中的冷餅怎麼看都不怎麼樣,可這是她目前唯一的食物,為了咕嚕咕嚕叫的肚子,再怎麼難吃都得勉強吞下去,只是吃得太痛苦,得想個什麼辦法幫助食欲。她看向趙珞,決定邊吃邊跟他聊天。說不定能在不知不覺中將餅吞完。
「昨晚有四個長相怪異的人來找你,你是怎麼惹上他們?」
「說來倒霉。年初我由川人雲貴,半途上遇到麗江公主被毒蠍咬傷,本著醫者之心救她一命。沒想到她反而逼著我入贅。她的父親苗疆峒主甚至派了魑魅魍魎四個家伙追著我迫我答應。」他越說起氣。「你為什麼不肯娶那位公主?她長得不美嗎?」
「美呀」。
「那……」
「美是美,但不對我的味。說真的,要說世間的美人,沒幾個及得上我大姊。我從小看她到大,把我的眼光都養刁了。」
「你大姊真的很美啊?」她歪了歪脖子,滿眼好奇。
舞妍這生見過最好看的人,非她的仙姨莫屬,其次是表哥君如意和姊姊莫愁。她就不信趙珞的大姊會比他們好看。
「不是我吹牛哦,」他高傲的道,「我大姊的美貌除了她的孿生妹妹可以相比外,世間難出其右。要知道她被太後封為紅蓮公主,可不是虛名哦。」
「你大姊的孿生妹妹不就是你二姊嗎?」原來他還是皇親國戚,不過說法有點奇怪哦。「你不懂啦。」趙珞簡要的將郁家妹妹的事說了一遍。
由于故事太好听,舞妍不知不覺中吃完一塊餅,暫時安托了肚里的餓蟲,又灌了一大口水滋潤平澀的喉頭。
「你是因為那個公主沒你大姊好看,所以……」
「我才不是那種之徒呢!」趙珞連忙為自己辯護,「我對她根本來不及生出好感,就被逼著人贅,要是換成你會願意嗎?」
「可是四個人說你看了她的腿,還……」
「我是個醫者,難道要為了世俗之見置她的死生于不顧?為了醫治她,還得陪上自己終身幸福?不是有句話說︰‘受人點水之恩,當涌泉以報。’我不求她報答我,但求她不要為難我就行了。」「為難你?」只怕麗江公主不是這麼想吧!舞妍也是女人,約略明白麗江的想法。趙珞是個極有魅力的青年,任何女子在被他用那種方式救了後,難免一顆芳心牽系于他,想以身相許也在情理之中。
「沒錯!」他煩躁的回答,「她明曉得我無意于她,還逼著我人贅,分明是強人所難。」說這句話時,他忍不住盯著舞妍瞧,那張臉容似乎蒼白了些。
是不是自己把話說重了?他並沒有暗示她會……
懊死!她絕對比麗江公主有資格一百倍要求他娶她以示負責。第一,她不避男女之嫌的救她,跟他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兩人還抱著一道睡。第二,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提出要求,他萬萬沒有理由拒絕。問題是,她會提出來嗎?
陰郁的心情悄悄升起一抹期待,趙珞跟著迷惘了起來。
怎麼對象換成舞妍,他對娶親之事便不那麼排斥,這是什麼緣由?
舞妍對他腦中那些曲折婉轉的念頭毫不知情,也不感興趣,她正陷進自己的思緒。趙珞的那句強人所難像是擊中了她的痛處。她不禁在想,她這樣苦苦追求著鄭文檉,跟麗江公主派人追著趙珞迫婚有什麼兩樣?如果鄭文檉像趙珞對麗江公主般的無意于她,她的討好、她的追求,對他而言,是不是也如同趙珞的感覺不過是強人所難?
想到這里,她的心情如墜谷底、像被一萬只小螞蟻無情的咬噬。
「我是不是說錯什麼活了?」他對她沮喪的表情感到不安。
「沒有。」她搖搖頭,他只是實話實說,並沒有說錯呀。
真的沒有嗎?為何臉色灰敗如枯葉?然而,她既不願意承認,他也拿她沒法子。趙珞只好轉移話題,好暖和兩人之間的窒悶氣氛。
「對了,你住洛陽是不是?」
「嗯」
「那你知道洛陽鏢局嗎?」
「知道呀,我就住在那里。」
「你住哪里?」想到她姓李,他不禁懷疑她與洛陽鏢局總鏢頭李名峰的關系。「洛陽鏢局總領頭是家父。」她主動告知。
盡避有了心理準備,趙珞還是很驚訝,萬般滋味涌上心頭,一時怔然了。他之所以會朝關中而去,有大半的原因是為了君如意的表妹。還記得見到君如意的頭一眼,他也像其他人一樣為他罕見的美貌而心醉神迷,知道他是個男人時,還為此捶胸頓足,覺得是老天爺開了一場玩笑。從君如意口中得知他雖無姊妹,倒有一雙表妹住在洛陽,心中便生出一見的渴望。沒想到還沒到洛陽,就遇上其中一位,還是與他的想象出入頗多的一位。「你是李總鏢頭的千金?君如意的表妹?」
「你認識我如意表哥?」
這下趙珞是完全絕望了。沒想到君如意的表妹真與他相差這麼多。
舞妍對他臉上的悵然若失感到不解,這家伙怎麼了?
看出她臉上的迷惑,趙珞打起精神解釋,「我跟君家有姻親關系,君家的二少爺是我二姊夫。」「哦。」
「對了,你既是李總鏢頭的千金,怎麼會一個人來到這里?」收起心中的失落,他將懸在心頭已久的困惑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