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紫因為沒看連續劇,根本答不上腔,一臉的茫然。
只見怡孜再次灌了口烏梅汁,潤過喉後繼續道︰「最讓我生氣的,是有些作者拿歷史上的明君大作文章,甚至把我崇仰的康熙寫成狂,天知道他是個多麼至情至性的明君呀!雖然在位時死了三任皇後,後妃之多又居于清朝諸帝之冠,光是跟他合葬的就有五十五位,可是他每次死老婆都很傷心喔,充分反應出金牛座重情重義的性格。你知道他是西歷五月四日出生的嗎?剛好跟我一位極為激賞的作者同一天生日呢!」
「噢。」妙紫托著秀氣的下頦,好友的牢騷還真是令她大開耳界呢。一個至少有五十五位老婆的男人還至情至性嗎?
「其實看言情小說的人,大部分都對文字本身沒什麼熱情,有許多更是嗜看漫畫的族群,加上讀者群的年齡層一直降低,有多少比例讀者可以欣賞作者筆下的意境之美,我得說情況相當悲觀。言情小說發展到現在,是床戲越多越吸引讀者,這也使得許多作者為了討好讀者,將重心都放在床戲上,相對的情節便給忽略了,有人甚至是為了寫床戲才發展情節。你說這樣的作品會有什麼內涵?盡避我看這類小說的歷史才一年,但早在初接觸時,就對整個情形了解了七八成,這也是我之所以投入的原因,好賺!」
「什麼?」
「搖筆桿的事,咱們法律系可不落人後,雖然比不上中文系學生的造詣,但目前的言情小說又不要求引經據典,也不要多好的文筆,只要能通順的表情達意即可。憑我的文筆,加上些小聰明,寫幾部情節簡單、橫流的故事來撈錢還難不倒我。雖然寫場景對本人的冰清玉潔不無傷害,但總比下海去當什麼公主、西施的好吧?何況以我的姿色,恐怕還不夠格進特種行業呢!」怡孜自嘲。
「這倒也是。」燕煬順口答道,見好友目露凶光,連忙改口。「我是指寫小說比下海去……那個要好啦,不是指你的姿色喔。其實,你容貌清秀,很有男人緣,又不是沒人喜歡你。」
「什麼男人緣呀!那些臭男生根本是瞎了狗眼,拿我當哥兒們看待。要不是看他們還有點利用價值,三不五時可以說些黃色笑話、吹一下戀愛經驗給我听,我才沒時間跟他們鬼混呢!」怡孜惱火地道。
「哎呀,你不要說的那麼勢利嘛,人家只是跟你借筆記,你還不是按件計酬,有哪點虧待自己了?」
「如果是這樣就算了。你不曉得那些家伙有多惡劣,要我幫忙追女朋友我認了,失戀後還半夜打電話來找我哭訴。我既不是張老師,也不是心理咨詢師,更不是甩了他們的女人,哭給我听有用呀!」她忿忿不平地罵道。「好康的事輪不到我,這種傷神又傷心的事才找我,真是一群混球!」
「你罵的人不包括李大佑吧?」妙紫打趣地說。「人家對你可是仁至義盡。你哪回找他要資料,他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外加請你吃飯,讓你吃飽還外帶,甚至把業務機密都泄漏給你了。」
怡孜難得的臉紅起來,口齒不清的回應,「那家伙對我還算不錯啦。」
「不錯?我看他對你可不只是不錯。怡孜,你不要利用人家的感情喔。」
「我哪有!」她臉上著火似的發燙。「你不要亂講啦,我跟他是哥兒們的交情,又不是男女之情。別……別提了,你的寶貝女兒呢?小嬰兒都是吃飽睡,睡飽吃,日夜顛倒的,這陣子可累壞你了。」
「還好啦。」妙紫懶洋洋的回答。「白天有保姆幫我忙,晚上還有燕煬在。他可對女兒寶貝得很,孩子一哭,他立刻沖過去抱。」
「你想這會不會是移情作用?他把孩子取名為?,又這樣寵愛,是對傅雪,也就是方?舊情難忘嗎?」
妙紫細致的柳眉旋緊,但很快便放松下來。
「與其說是舊情難忘,倒不如說是想彌補。不管怎樣,孩子是我和他的,他寵愛孩子,我這個做母親的,當然也開心啦。只是燕?可比方?筆畫還多,我擔心孩子學寫名字時,會怨他。」
怡孜低笑了起來,「妙紫,你好大方。要是換成別人,說不定光為女兒的名字就跟燕煬吵起來。」
「只為了女兒的名字嗎?」她淺淺一笑。「跟個死人計較完全沒有意義。燕煬若不愛我,又怎會疼愛女兒?從我懷孕到孩子出生,他對我照顧得無微不至,我相信他對我的感情。」
怡孜怔怔地望著她,納悶著那究竟是一份怎樣的情愫,讓兩個相愛的人有足夠寬度、深度的心,接納彼此。燕煬因妙紫而走出傅雪慘死的傷痛,妙紫更因為這份愛而包容丈夫為另一女子傷心,甚至把女兒取做相同的名字。
「戀愛到底是什麼呢?妙紫,你比我小一歲,卻比我還懂愛情。」她感嘆地說。
「怎麼了?看這麼多愛情小說,寫這麼多本愛情小說,你居然不知道何謂愛情?」妙紫十分訝異。
「別取笑我了!」怡孜煩躁地說,眼神怔忡。「我只是個看戲的人,雖然被戲台上的演出感動,感覺卻像隔了一層。愛情是鏡中花、水中月,我看到了,卻模不著呀。就像一樣,我知道那是怎麼回事,也可以透過文字寫出來,但是說真的,我只是匯集各家的說法演繹而成,其實不了解。」
「既然這樣,你更需要去戀愛。」
「去戀愛?」她一副活像妙紫說了天大笑話般的表情。「只為了想知道愛情就去戀愛?你該不會也想建議我,索性去找個人上床,好了解什麼是吧?」
「我……才不會建議你這種事呢!」妙紫氣惱她竟這樣誤會。
「如果真這麼做,我就犧牲太大了。就算可以A更多錢,也不值得呀!」
「拜托!先戀愛,再來討論要不要上床好不好?你不要本末倒置。」
「妙紫,你實在是太純情了。這年頭,上床不需要有感情。」
「我就不信你可以跟個你不愛的男人上床。」
「如果他像燕煬那麼帥的話,我可以考慮。」
「好呀,你竟敢覬覦我老公!」妙紫好氣又好笑。
「覬覦又如何?他又不會看上我。」怡孜可憐兮兮的眨巴著眼。「我看憑我這副男人婆的模樣,別想找到對象談戀愛了。干脆把你們夫妻間的橫流表述給我听,我也省得煩惱何謂愛情、何謂了。有了兩位活色生香的範本,我的小說一定會更有看頭。」
「你想得美!」妙紫臉紅紅的啐道,給她的頭一個大爆栗當懲罰,並在她的哀叫聲中,促狹地說︰「那種事還是你自己去體會吧。我看是你太挑,不然眼前就有個好對象,隨便你是要談戀愛,還是想找他上床,他都定然奉陪。」
「誰呀?」
「李大佑!」
老天爺!
怡孜咕咚的跌到沙發下。
第二章
照片上的男人回視著李大佑,即使隔著墨鏡,他仍然可以感覺到鏡片下犀利的眼神,有如冰刃刺向他。
這個念頭或許可笑,但他就是這麼覺得。
他旋緊眉,視線移向照片旁的小檔案。
單鐸,三十五歲,美藉華裔。
他其實是土生土長的台灣人,與他一樣出生在桃園,上過同一年小學、國中、高中,同樣考進警察大學,只是單鐸沒從警大畢業。
他們相似的,還不僅是從小到大的成長經歷,他們甚至擁有某一程度相同的血緣,單鐸的祖母是他的姑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