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鳳儀月放著滿桌的山珍野味,不理會周遭男人投向她的愛慕眼光,以及女人投向她的妒意,仿佛他是她看中的獵物,以一種玩味的探究眼神追捕著他。像現在,身為主人的季抒溫柔體貼的勸她加餐,她卻是心不在焉的朝他一笑,隨即又將眼光挪回他身上。
她到底曉不曉自己在干嘛呀!曉星氣悶的想。
季抒將她安排在最接近主位的席次,昭告著對她的重視,注視她的目光亦是溫柔含情,這笨女人卻不懂得把握,罔顧姚英妹、紅香及早娘嫉妒的眼光,頻頻眷顧他,真是不明白她心里在想什麼!
但氣歸氣,對她大膽、不避嫌的執著眼光,曉星心里還是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歡喜。
她該不會認出他來吧?
想到這個可能,他不禁冷汗淋淋,又覺得不可思議。他一直是蒙面的,鳳儀月怎麼可能認出他?且兩人不過相處一晚,其中有大半時間她還是昏睡的,她究竟憑哪一點懷疑他是草上飛?
虞曉星和草上飛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個體,除了季抒知道真相外,沒人能窺出兩者的關聯,鳳儀月不可能會曉得!
心里雖這麼想,對于儀月不放棄的探究眼光,還有每當柔妹靠近時,閃動在她眼睫間的火光,還是讓曉星提心吊膽。
要不是她緊盯著他不放,他才不情願利用柔妹逃避她。畢竟這樣玩弄一名真心待他的少女的感情太不厚道。
想到這里,曉星當機立斷的決定該是終止游戲的時候。他抬首望向高掛穹蒼的明月,那樣圓滿的月色,仿佛是為了彌補昨夜被暴風雨破壞的美麗,顯得格外耀眼璀璨。
搭建在主營區前方空地的營火熊熊燃燒,芳香的食物燒烤氣息撲鼻而來。但他沒心情享受環繞住他的歡樂氣氛,任性的從座位上站起來。
「曉星,你要上哪?」硬跟他擠在同一席位上的柔妹不依的嬌嗔,小手拉住他衣角。
「柔妹公主。」他俊雅的嘴唇揚起一抹安撫的淺笑。「我有點私事要解決,請容我失陪一下。」
「什麼私事?人家也要去!」她驕蠻的不肯放手。
他聳聳肩,臉上笑容不變,眼神透著輕嘲。
「這種私事只適合一個人解決,公主不會想參與的。」
像是突然明白他眼里的嘲弄,柔妹臉紅紅的放開他,仍不放心的交代,「要快點回來喔。」
他朝她頷首,微笑的轉身離去,目標是圍繞營區的樹林。
這樣總可以避開風儀月了吧?雖然顯得懦弱,但偷跑是他能想到的最好方法了。儀月望著他的背影,腦中閃過數個念頭,立刻明白他是借機溜走。她嘴角輕輕揚起,她正想找機會跟他獨處,沒想到他會為她制造良機。
她側轉向同席的堂妹。「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要告退一下。」
「要不要緊?」她擔心的問。
「沒事的。」她輕聲道,眼光瞄向正在應付英妹的季抒,悄悄溜出席外,朝曉星離開的方向緊追而去。
◆◆◆明月當空,清風襲來,儀月走進充斥著各種蟲鳴的樹林里,失去了曉星的影蹤。好快的身法!她就知道虞曉星不像外表那般簡單。在那張看似輕浮,刻意顯得無能的俊美臉孔下,隱藏的是耐人尋味的高超本領。他以為瞞得過她,卻不曉得他那雙眼眸里的心虛,早已泄漏了他的秘密。
仗著胸前掛著的夜明珠,即使在幽黯的林子里,儀月仍能輕易視物。何況今夜月光皎亮,更有利她的搜尋。
她豎起靈敏的耳朵,在蟲聲卿卿的樹林里查探可疑的聲響,尋找他的去向。可惡!
儀月踩過滿地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傳進隱藏在她右前方第二棵樹後的曉星的耳中,令他不由在心里詛咒起來。沒想到這女人如此難纏,竟然跟到這里來!她到底想怎樣?!
「我看到你了。」儀月清脆的聲音響起,「男子漢大丈夫這樣躲躲藏藏算什麼!」「你一個姑娘家,追著男人進林子里,又算什麼!」曉星不客氣的反譏,從樹後出來。
皎潔的月光慵懶的穿掠微風輕拂過的樹隙,在曉星濃眉蹩起的怒容上映出零亂。細碎的光影。
她注視著明滅不定的陰影,想象著那是罩在他臉上的巾子,想象他只露出一雙眼、其余臉孔都消失在蒙面巾下的樣子。
然後,她發現那雙冒火的眼瞳就如記憶中草上飛的眼楮那般明亮,心里更加肯定。「你跟著我干嘛?」他不耐煩的問。
「我找草上飛。」她不喜歡跟他拐彎抹角的耍手段,索性挑明的道。
曉星眼一眨,呼吸紊亂了一下下,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但他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被套出話的傻瓜,他很快地彎起嘴角,堆滿虛偽的笑,拱手道︰「既然儀月公主找的人不是在下,曉星還有事待辦,請容我告退。」
她要是任他像蛇般滑溜的溜走,她就不是鳳儀月了!她腳尖一點,很快攔在他身前,英氣勃發的眼眸直勾勾的睇進他眼里,銳利得像要看穿他所有的偽裝。「我知道你就是草上飛,你瞞不住我的了。」她自信的眼神,讓曉星在氣結之余,更有莫名的悸動。
他很快做了個深呼吸、揮去不該有的遐思,腦中思緒電轉。
儀月從他眼皮輕微的跳動,看出他正在轉主意打發她。
「為什麼不肯承認?」她不解的問。「我又不會揭露你的身分。」
不會?那她以為她正在做什麼?!
曉星淡淡一笑,高大健壯的身軀朝她走近一步,暴露在月光映照下的臉容有抹輕挑的笑意,強烈的男性氣息危險的直逼過來。
他閃閃發光的兩眼充滿熾烈的火焰,穿透黑暗的夜色,展現霸氣十足的邪惡緊盯著她。
儀月感受到他眼中輻射出來的強勁熱力,頓時亂了心跳和呼吸。在黑夜的森林里,他褪去了文明的外表,剛毅俊美的臉容,發散出難以駕馭的狂野氣質。她從不認為自己是輕易被男色迷惑的花痴女,但眼前的男子有種令女人很難抗拒的邪惡魅力,讓她無法輕易轉開眼光,像只被蛛網困住的小生物,束手無策的瞪住他不懷好意的俊美臉容。
「想找我就直說,何必編出個草上飛?」他低啞的嗓音暗示意味濃厚,儀月立刻警覺起來。
「你胡扯什麼!」她不悅的嬌叱。
「不是嗎?」他更加大膽的貼近她,英俊的頭顱傾向地,兩張臉的距離不到一手掌寬。
儀月好不容易鎮定的心神,被他刻意的挑逗再次打亂。他滿是侵略的男性溫熱鼻息不合禮儀的吐在她柔女敕的頰膚上,溫暖的感覺拂亂她的心,引起身心一陣莫名搔癢。
「我沒有!你本來就是草上飛。」她的抗辯仿佛是一句軟弱的嘆息,曉星輕浮的逸出不在乎的笑聲。
「美人兒,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反正我們都曉得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儀月在驚駭中生出一絲疑惑。她想要的不就是確認他是草上飛嗎?可是听他這麼一說,她卻失了主張。為何她執意要找草上飛,執意認定眼前危險的男子便是她的草上飛?
她的?
儀月感到頭暈目眩起來,她慌亂的抬起眼,綿密的睫羽如陷進蛛網的蝶兒不安的掙扎煽動。
曉星眼里的光芒,恍如帶著閃電魔力的能量,掠奪了她所有的矜持和理智,教她無法別開眼,不去看他邪氣的俊臉。
他喑暗的瞳眸似乎能穿透黑暗的夜色,看穿她每個連自己都羞于承認的思維。隨著他的頭越俯越低,儀月禁不住雙膝發軟,無法自制的傾向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