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沒做什麼。」我心虛的辯解。本來嘛,我只是在心里想,又沒真的做。
「你想就是不對啦!」她雖這麼說,但從她細聲細氣的嬌嚷里,我倒是听不出任何指責的意味。
「不準看我!」她霸道的命令。
我趕緊將眼光調開,看著我那二十八吋的電視道︰「要不要喝什麼?」
「等一下再喝。」她低聲回答。
我有些手足無措的待在原地。在這種情況下,她真的應該隨便點一種飲料,我到廚房去忙,而不是說這種話,讓我接不下去。
我皺著眉,努力想找點事給自已做,于是走到窗邊將窗簾打開。
下過一場雷雨後,濃密的烏雲都散開了,淡淡金陽從雲端洩出,投射進我向陽的窗戶,頓時讓客廳的光線明亮起來。
我打開空調系統,夏日的午後是很炎熱的,開窗戶只會讓熱空氣和髒空氣湧進屋內。我對著窗戶,從玻璃窗面上,我看到淘氣就跟在我身後,反映在玻璃上一前一後的男女身影,美得像幅畫似的。我痴痴的看著,較大的身影是我,有著飽滿的額頭,突出的觀骨,線條陽剛的下巴。我知道自己長得還可以,勻秀舒展的五官,雖不至于讓人驚艷,但看過我的人通常會留下鮮明的印象。我的雙眼皮很深,黑白分明的眼楮神采迫人,視力也有一點二。加上身材碩長挺拔,皮膚是經過陽光適度洗禮的色澤,溫文爾雅的氣質,使我的女人緣還算不錯。
至于淘氣,更不用說了,她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我悄悄做了個深呼吸,從她身上飄來的淡雅幽香使得廳內的空氣變得好聞。我可以感覺到她朝我湧過來的溫熱呼吸,一波波的重重環繞舌忝低著我全身每一個敏感的細胞。
她的眼光,跟我一樣投注在玻璃上反射出來的男女影子上,對著始終弓著彎彎俊眸的男影怔怔發呆,我忍不住揚起嘴角。
「你又亂笑!」她似惱非惱的轉開身,我也跟著旋身面對她美好的背影。
「李嘉元……」她喊著我的名,眼光在廳里漫游。她的神情顯得凝重,還帶著一份謹慎。「你一個人住這里嗎?」
「是呀。」我很自然的回答。
她繃緊的肩膀略微松垮下來,轉身向我,閃著慧黠的深炯眼眸梭巡著我的臉,像在研究什麼。
「不像,從門鎖到客廳里的裝潢,都不像是單身男子的公寓。」
我訝異的挑眉,「你說得對。我原本不住這里,這間房子足為了結婚買的,所有裝演都為了家庭設計。」
「結果你沒跟謝琍嬛結成婚,反而搬進她為你布置的新居?」她嘴角繃緊。
我捉模不住她心里的情緒,只覺得她的眼光像探照燈般強烈,好像非得逼出我不為人知的隱私來。
「也不全是她布置的,大部分的設計理念都出自我母親。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她是室內設計師?」我試圖轉移話題。
「沒有。布置得相當大方典雅,令堂很有一套。」她優雅的在客廳散起步來,語氣輕松得像閑話家常,我的警覺心跟著降低。「你原先應該不住這里。」
「因為琍嬛搬進我住的公寓,我就搬過來……」我隨口說道。話一吐出,我就後悔了。
「她為什麼要搬進你的公寓?」她逼向我問道。
我求和的舉起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其實我可以對她說不干她的事,但這種話我怎麼也吐不出口。
「琍嬛的父母……」我心虛得彷彿做錯了事,小心的觀察她臉色。那張清麗的容顏,沒有顯露出太大的情緒起伏,我松了口氣,解釋道︰「逼著她要把孩子拿掉,讓她走頭無路。我跟她終究有幾分情分,本來要她搬進這里,但琍嬛說什麼都不肯,我只好將原先的公寓讓給她。」
「就有你這種爛好人!」她哼了一聲,坐進沙發里。挑剔的拍了拍道︰「這沙發不太好,應該換掉。」
「才剛買的。」我不以為然。
「喂,你是不是捨不得呀?」她瞪我。
「是啊。」這組沙發的價格六位數,我當然捨不得。
「原來你還想著謝琍嬛!」她莫名其妙的發起火來。
「這關琍嬛什麼事?沙發是我二哥買的。」我一頭霧水的問道。
她宛如洩氣的皮球委頓下來,坐回原位,兩只手緊揪著膝上的布料,濃黑的睫毛覆住她眼里的情緒,像個正在生悶氣的孩子。
我不知道她在氣什麼,卻明顯感受到她心里的沮喪。我想要安慰她,腦子卻變笨了起來。該怎麼說呢?問她為什麼難過、不高興嗎?
「洗手間在哪?」她緊抿的丹唇吐出低啞的音調。
我立刻引導她方向,在她將洗手間的門關上後,我月兌掉外套,轉到廚房,洗了手後,燒熱水泡茶。
我拿出大嫂給的茶包。她娘家做藥材批發生意,進口了大批的外國花果茶。這盒玫瑰、洋甘菊,及其他花果混合的茶包,味道頗為清雅。我記得在陶家時,周總管曾說淘氣喜歡喝花果茶,泡這個給她喝應該沒錯。
冰箱里還有吃剩的孔雀餅干,我順道拿出來排在點心盤里。這組點心盤是琍嬛買的,我提醒自己等一下千萬不能讓淘氣知道。
雖然我無法完全了解淘氣的想法,但隱約意識到她的壞脾氣和琍嬛有關。我們初識的那一夜,盡避她任性、愛諷刺人,態度卻是輕松活潑、不存惡意,我們之間的氣氛一直是輕松的。但一進入這房子,她的情緒就不對了,表現得善妒、器量狹小,對我和琍嬛的事耿耿于懷。
水壺的笛音驚擾了我的思緒,我立刻關上瓦斯,在精致的骨瓷茶壺里沖泡熱水。等我端出茶具和點心,淘氣仍然在洗手間里沒出來,我不禁擔心起來。
「淘氣。」我輕敲著門板,她沒有回答,我憂慮的急促擂門。「淘氣,你怎麼了?別嚇我呀!」
就在我考慮破門而入時,門里幽幽傳出細弱的嗚咽。「我沒事……」
她在哭嗎?為何而哭?發生了什麼事?我更加驚慌。
「淘氣,開門。我要看看你。」我以不容人拒絕的沉穩音調命令。大概過了十秒鐘左右吧,門里傳來窸窸碎碎聲,門把被轉動。
淘氣垂著頭,凌亂的發絲覆在她臉上。我發現她臉色蒼白如紙,鼻子和嘴巴卻紅紅的,眼楮被垂下的眼撿覆住,眼眶周圍有明顯的紅腫。
「我要回去了……」她頭也不抬的越過我,我本能的伸手捉住她,感覺到她柔弱的肩膀僵硬了起來。
「淘氣,你哭了?」我問。
「放開我!」她既慌且怒的想掙開。
「淘氣,讓我看看你。」我直覺到不能讓她這樣離開,卻不曉得該怎麼安慰她,只能笨拙的將她往懷里帶。
「放開,放開!」她氣惱的在我懷里掙扎,甚至舉起小拳頭撞打我的胸膛。
哎喲,真的好疼。雖然平常也有鍛煉身體,但我到底不是一身肌肉的猛男呀!被淘氣的拳頭又扭又打的,我還真的有點吃不消呢!
「淘氣,你冷靜下來。」我咬緊牙根苦苦忍耐,猜想我胸口八成淤青了。但這時候我又不能放開淘氣,只好靜靜地站在原地,以雙臂圈住激動中的她。
「嗚……放開啦!」她突然癱倒在我懷里痛哭。淚水決了堤似的傾洩向我,浸濕我凱文克萊的襯衫,流進我胸口的皮膚,匯聚成一條小河,一直往下流。老天爺!
「別哭了……」我邊嘆氣,邊將她摟緊在懷。屬于她的味道,若有若無的從她發上飄來。那彷彿集結了天然植物精粹的香澤,淡柔輕蕩的隨著我的吸嗅,佔領了我的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