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這樣下去,我可管不住自己!」
倒不是他卡在喉嚨里的那幾句讓人听不清楚的恫喝生了效,而是他遽然暗下的眼眸里那兩蔟詭異光芒教小兔不敢妄動。
見她安靜下來,風強倒能克制住兩腿間的蠢動。
「放開我。」她繃緊悄臉,氣憤地嘟囔。
「放開你是可以,但不可以再像剛才一樣發瘋。」
「我才沒瘋呢!瘋言瘋語的人是你!」她懊惱地道。
「好嘛,我承認剛才說得是過火了點,可不管怎樣,我們總是伙伴,你攻擊我太不應該了。」
「你不只過火,簡直是該死!」小兔一掙開他放松的手掌,便給他清脆的一巴掌。
「你……怎麼打人?」捂住發疼的左頰,風強表情愕然。
「這巴掌是懲罰你的無禮。」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剛才用石塊彈得我皮破血流還不夠?」這女人也太惡霸了點。
「剛才是發泄怒氣,又不是懲罰。」說完,她還揚高可愛的下巴。「你想壓死我呀!快起來。」
「你打了我一巴掌,你……」
「你……」恰查某,從沒見過這麼凶的女人,今天他算是大開眼界了。
只是他干嘛乖乖听她話呀?
直到小兔從地面坐起,風強才發現自己竟然遵照她的指令放開她。
他抓抓頭,有些無法理解。
「我警告你喔,要是再敢胡說八道,我說不定會真的殺了你。」小兔凶狠地道。
「我哪有胡說?」風強很委屈地辯解。「我說的都是實話。我身強體壯。有哪一點比不上你的牛祭司?」
「你那顆髒腦袋就比不上!」她越想越生氣,趁兩人坐極近,手一伸又打了他一耳光。
「喂,你打上癮了呀!」風強捂住右頰,眼里冒火。「我警告你喔,下次我會還手。」
「你以為我喜歡打你呀?」小兔甩了甩手,小臉皺成一團。「也不想想你臉上的胡子像荊棘般刺人,我手也會疼呢!若不是太生氣了,我根本不屑出手教訓你。」
「哼,這麼說我還應該跟你道謝羅?」他不滿地道。「你到底為什麼打我?我就不信你那個牛祭司清高到哪里去。他都沒抱過女人嗎?」
听他再一次詆毀在她心中萬分崇高的牛,小兔惡狠狠地瞪他,「牛祭司才不像你滿腦子都是那種事!」
「你是說他沒抱過女人?」風強一臉狐疑地湊向她問。
「你……」小兔快被他氣死了,用力推開他的臉。「牛祭司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鳳族。」
不理會她正氣凜然的指責,風強只想弄個清楚。
「牛祭司到底有沒有抱過……」
為什麼他一直問這個?小兔被他窘得想挖地洞鑽進去。
「不干你的事!」
「誰說不干我事?」這話說得理直氣壯,完全是不假思索地喊出來。「我想知道他有沒有抱過你……」
「你很煩哪。」她一躍而起,厭煩地離開他,從烤架上拿起快焦掉的魚。
「你快告訴我!」
怎麼有這麼羅嗦的男人?小兔快被他煩死了。
「你說有就有,不要煩我了!」她忙著把烤魚及煮好的蝦拿起,食物的香氣刺得她食欲大開,沒心情再理會風強的聒噪。
一個「有」字,足以讓風強滿腔的熱血結成冰。
措手不及的陌生情緒沖擊而來,讓他一時呆怔無語。
處在亂世之中,過得了今日不知明日,男歡女愛極其平常。他就同時有過好幾個愛人,露水姻緣誰也當不得真。
從來沒去在乎過相好的人除了他外,是否還有別的男人。即使知道,也不在乎。為什麼對小兔完全不同?而他甚至不曾跟她有過什麼。
風強只知道一想到小兔在那個看不清臉孔的牛祭司懷里,嬌媚溫柔地婉轉承歡,胸口就像被一尾毒蟲咬噬,令他難受極了,恨不得立刻揪出那個看不清臉孔的牛祭司將他挫骨揚灰!
然而他不但不能殺了那個家伙,還得送小兔去見他。兩相矛盾的情緒,凌遲著他的心頭肉。
握緊拳頭,他只能仰頭望著頂上的繁密綠葉。當它們隨風搖曳款擺,藍得刺目的天空若隱若現,一雙飛鳥掠過枝頭,形影不離地消失在濃密的枝椏間。
風強的心情始終晴朗不起來。
低沉的氣氛盤旋來盤旋去,終于連小兔都感覺到了,把竹筒里最後一尾小蝦解決,她才想起都沒分風強吃,有些不好意思。
咦,那只聒噪的烏鴉怎麼沒聲音?
轉頭瞧去,小兔發現他怔怔看著天空,不知在想什麼。
敝人一個。
她聳聳肩,不加理會,連帶地打消了本來想跟他討論夜里趕路行程的念頭,徑自找了個陽光照不到的陰涼處小憩片刻。
在驚懼交加、生死難料的情況下,昨晚鳳族侍衛里的每名成員都度過了難挨的夜晚,再加上一早上的趕路,饒是小兔體力再好也吃不消。
不知睡了多久,一縷縷的食物香澤鑽進鼻孔,而某種不斷朝她照過來的灼熱光線驚擾了她的睡意。小兔不情願地睜開沉重的眼皮,刺向她眼瞳的熾熱火焰幾乎讓她單小的蓋起眼來。
但按兩蔟火光很快消失,仿佛不曾存在。等到小兔想看個清楚,卻無法從風強平靜的眼眸里看出任何情緒。
「你醒了。」他朝她點點頭,態度沒有之前的親密、調戲,顯得嚴厲正經。「日頭即將落下,你填填肚子,等一下我們就走。」
小兔伸展酸麻的四肢,揉揉眼楮,天色果然黯了下來。她的眼光移向風強手指的方向,發現烹煮好的食物放在一旁。他重新捕了魚蝦,這次並沒有用大火烤熟,而是放進中午生起的火堆里,利用里頭的余熱悶燒而成。
她站起身,肚子還不怎麼餓,只是全身黏膩得緊。從鳳族出來後,接連幾天趕路,小兔一直沒有清洗的機會。她猶豫地看向清澈的溪水,再看了一眼皮膚和發須間沾著水珠的風強。
他大概是在她睡著時在水里游過泳吧!
「我們得趕路。」他繃緊的腔調繼續催促。
他突然轉變的態度,多少讓小兔感到不自在。她緊張地舌忝了舌忝唇,「我想……」
「你想怎樣?」風強緊蹙的眉心,緊得可以夾死蒼蠅了!
「你不要這麼凶好不好?」好氣惱地嘟起唇。
「小兔,我們還有很多路要趕,請你長話短說。」他僵著臉冷著嗓,語氣不耐煩。
怎麼睡個午覺醒來就差這麼多?
咽下到嘴的疑惑,小兔本來想放棄的,無奈衣里的皮膚這時搔癢了起來,讓她只得硬著頭皮道︰「我想清洗。」
風強精睿的眼眸掃過她身上的草屑、塵土,沒什麼表情地點頭。
「不可以偷看哦。」謹慎地撂下一句交代,嬌小的身影循著小溪往林蔭深處走去,尋了個隱密角落寬衣解帶。
烏溜溜、伶俐剔透的眼楮在朦朧的暮色里搜尋戒備,小兔泡在水中,迅速清洗身上的贓污。
想到以前和牛祭司旅行時,他是關照著她的需要,守在附近看她,讓她無憂無慮地戲水淨身;如今卻洗得緊張兮兮,難以相比。
風強還認為他比牛祭司強呢,光這點就比不上。
勉強洗去身上的髒污,小兔重新穿上衣物。她走出草叢時,訝然見到風強魁梧的身影背隊著她,心頭迅速涌起暖意。
原來他並沒有不理她,早知道剛才就洗久一點。
听到她的腳步聲,風強沉默地領頭回到營地。趁小兔用餐時,他簡略說明接下來幾天的行程。
乍听之下,小兔並不覺得嚴苛,直到背起行囊,跟著風強模黑趕路。
開始時,她仍可以健步如飛,隨著夜色越來越深沉,璀耀的星光亦無法提供足夠的照明,在起伏不平的小路上行走變得艱辛起來,小兔好幾次被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