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來處理就好!」她煩躁地打斷他。光是伍諍那難以捉模的態度就已經讓她招架不住,她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有人來扯她的後腿。
夏繁波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閉上了嘴,不再多言。
如果她不是那麼心煩意亂,應該早就注意到聰明如夏繁波,絕不會做出這種反應不過來的蠢事,但她忙著和內心的痛苦抵御,根本無暇細想。
伍諍沉默地看著這一切,冷如玉石的雙眼沒有透露出任何情感。
「這就是你的決定,是嗎?」過了一會兒,他問。
紀向曉深吸一口氣,堅定地直視他。「是的,我們分手吧。」
她冷冷地吐出分手二字,其實心里鮮血淋灕。她曾因為他的不舍離去而欣喜若狂,而今,她卻要狠心地將他逐離自己的生命,因為對他而言,這才是最好的結局,她不能再絆住他,不能再傷害他了……
伍諍徐緩地吁出一口長氣,卻釋不去梗在胸口的痛苦。如果這是她的選擇,如果愛他會讓她那麼為難,就放了吧,就算了吧,反正,她也不稀罕他的呵護了……
「好,我們分手。」他順著她的話回道,看向夏繁波。「夏大哥,再見。」他轉身,踏著大步離開。
站在原地的紀向曉臉色慘白,既無暇為他的離去心痛,也來不及為自己終于撐完全局而慶幸,她的注意力全凝聚在伍諍臨去前所丟下的那一句話一一
他怎麼會認識夏繁波?她驚訝地回頭,對上夏繁波那一臉同情卻又愛莫能助的表情,她全身冰冷。
「我試過要提醒你的。」夏繁波無奈地嘆了口氣。「伍諍之前來找過我和向暖,他說你的生日快到了,想幫你辦個驚喜派對。」
老實說,第一眼看到這個年輕男人時,想要保護向曉的想法油然而生。她是向暖的姊姊,他早就將她視為家人,自然不準有任何心懷不軌的人傷害她。
但在經過幾次的深談之後,他發現伍諍對向曉是真心的,而且願意用盡一切去愛向曉,伍諍的真誠完全贏得了他和向暖的信任,結果,他卻毫無預警地被抓來陪演這場戲。
听到夏繁波的話,紀向曉如遭雷殛。
和家人歡慶生日,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驗,有的只是快遞送來的包裹,等年紀再更大一些,就連這樣的包裹都沒有了。
他知道她的遺憾,即使他再忙、即使之前被她那樣傷害,卻還是疼著她,拚命挪出時間為她籌劃生日派對,想讓她滿足她以為自己早已不在乎的願望,而她……卻給了如此殘忍的回應……
當他看著這荒謬的一幕,他心里在想什麼?他平靜沈冷的表情底下,又是如何地被她傷透?
這就是你的決定,是嗎?那時候他看著她的眼神,好冷,好冷。
回想他剛剛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紀向曉閉上眼楮,心痛得幾乎無法自已。
在他的心里,她已經一無可取了吧?她是個為了擺月兌他而不惜用盡一切方法的女人,甚至找來妹夫假裝新歡,只為了逼他應允承諾,答應和她分手。
哪一種傷害比較深?讓他以為她愛上別人?還是讓他以為,她真的認為他配不上她?她分不清了,唯一確定的是,他再也不會愛她了……
「去跟他解釋吧。」夏繁波勸她。從她的表情,他看得出來,她一定也愛慘了伍諍。
紀向曉無言一笑,搖了搖頭。就這樣吧,讓他徹底地對她失望,這才是對他最好的方式。
「別讓向暖知道今天的事。」她啞著嗓音提醒。要瞞就瞞到底,讓向暖知道,只是白白讓她難過罷了。
「你要我怎麼說?派對細節都是向暖和他聯絡的。」這個要求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就說……」她抬頭往上望,漫無焦距的目光浮懸在空中,璀璨的水晶燈讓她微微眯起了眼。
「我們分手了。」
她該學習堅強了,從今以後沒人陪她睡,沒人會對她說露骨的情話,擁抱著她的臂彎也已經不在了。
不難吧?她只不過是回到之前的狀況而已,她已經這樣走過了三十二個年頭,早就習慣了,不難的……
第九章
他們的分手,讓紀向曉更深刻地俸會到自己的殘酷。
她從沒讓他深入過她的世界,他的存在,竟然淺薄到只要轉身離去,就可以完全從她的世界抽離。
而她的自私,如今完全響應到她身上。她找不到有關他的事物,任何一件能讓她睹物思人的東西都找不到,除了她的回憶里,他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就像是他從不曾出現過。
她該慶幸唱片公司如此盡心盡力,讓他們在短短時間就發片出道,她改由電視上找、從報紙上找,從任何人都看得到的方式找。
他們一出道,就引起熱烈的回晌,他們這些年所累積的現場實力與人氣,更是讓他們如水到渠成般,迅速地被推到了頂端,成了各大節目的熱門來賓,每天的新聞畫面都看得到他們。
從他們的音樂,她听到了他一如以往的水平,更讓她堅信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只是,他不笑了,當他們上節目接受訪談時,畫面大多集中在能言善道的阿陶身上,坐在最邊緣的他,有時候甚至沉默到被主持人忽略了。
當某個美女主持人開玩笑說他很內向時,她下意識地在心里反駁。
不!他很幽默的,他很開朗的,他只是……只是受了傷,還需要時間而已……她由衷祈禱,他能完全忘了她,早日恢復以往的活躍及魅力,她相信他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堡作狂的她,成了追星族,下班時間一到,她就坐上楊先生的車,抱著楊先生為她買來的當日報紙和最新一期的周刊與雜志,興奮地飛奔回家。
除了不曾親臨現場,他們的任何訪談或是簽唱會轉播她都沒有漏掉,但身為鼓手的他,畫面少到讓她很想投書到唱片公司抗議,她必須將節目錄下,剪輯出有他的鏡頭,一再一再地觀看,這樣她才能滿足。
她就像個瘋狂歌迷,執著地搜集有關他的消息,她以為自己這樣是正常的,以為自己已經將對他的愛,成功轉化為期待他成功的無私關懷。
然而,當她發現自己竟然因轉遍頻道都看不到他時,不停地搖晃著電視,她嚇到了。
她怔怔地看著地上那台被她從牆壁扳下的電漿電視,不敢相信那是她做的。
她怎麼了?那只是電視而已,她應該很潔楚啊……她不由自主地後退,視線驚懼地盯著它,活像它是會隨時躍起反噬她的野獸。腳邊的東西阻住了她的動作,她低頭看去,看到了他的剪報,另外一邊,又是一張他的剪報——即使只有拍到他的側臉,然後,旁邊還是他的剪報。
她茫然地看著已經被雜志、報紙淹沒的空間,怔站了好久好久,才終于想起這一切都是她弄出來的。她不準管家進來整理,還要求她叫人將家里的燈全換成強力瓦數,整天都亮著。
她不自覺地抬頭,卻被刺眼的燈光灼痛了眼,低頭避開,卻又對上散滿地面那一張一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孔,那不再閃耀光芒的眼楮,彷佛在嘲笑她只能用這種方法擁有他,彷佛在嘲笑她就算點了滿屋子光亮,也掩飾不了她心里的空虛。
突然間,她覺得不能呼吸,整個房間天旋地轉了起來。
她瘋了,誰來救她……她好怕,轉身沖出房間,四處尋找能救她的人,卻猛然發現,他不在了,就算她搜集再多有關他的事物,他還是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