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我謝你才是。今天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一天之一喔。」
「是嗎?我根本沒做什麼。」的確,她好像除了吃和睡外,沒為進勛做任何事。
「不,誰說的?」他抬起她冰涼的小手,握在掌心里呵護,深情的眼眸直視進她眼里,沙啞地道︰「你帶給我快樂,穎嘉。」
听他這麼說,穎嘉內心深處涌起陣陣悸動,在清朗的月色下,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泛著瀲灩的水光,紅灩灩的嘴唇抖動著,聲音有些哽咽。
「我真的帶給你快樂?」
「當然。」他將她攬入懷中,聞著她發上的香澤。「只是不曉得我是否也讓你快樂?」
「有啊,跟你在一起我好快樂。活這麼大,今天是我最快樂的一天。」她沖動地這樣告訴他,說完之後,自己倒赧然了。
「穎嘉……」進勛輕輕喚著她的名,語氣中有著無限寵溺。「你是這麼美麗。不只美于皮相,我還看到你內在的美麗。我何其幸運能遇上你呢?」
「你……你沒被我的睡相嚇跑啊?」她擔憂地問。
進勛呵呵一笑,略略放開她,眼中充滿贊賞。
「相反地,我為你迷人的睡姿而更加心動。」
「真的?」穎嘉忍不住雀躍。
「我可沒騙過你。」他輕點她鼻頭道。
「嗯。」朵朵笑花不斷自穎嘉唇角開出,心里的最後一點疑慮全在他的保證中消失。「那明天……」
「明天還可以陪我嗎?」進勛挑挑眉。
穎嘉紅著臉點頭。
「我們可以去科博館。那里有針灸展覽。」
「好啊。」
就這樣他們訂下明天的約會,而隨著每次進勛送她回家,新的約會被接續訂下來。
約會,赴不完的約會,讓穎嘉陶醉在新戀情的快樂中,幾乎忘了舊戀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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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恍如隔世的久違聲音從听筒飄來時,穎嘉錯愕得險些摔下話筒。
以為不會再聯絡的人,卻在她返回台中的第十天捎來訊息,破壞了這幾日的幸福感覺。有短暫的片刻,穎嘉不曉得該如何面對。
「有事?」勉強從喉嚨中擠出干澀的聲音,期待這樣客氣、疏遠的回答,能令他知難而退。
「穎嘉,我回來了。」話筒彼端的封瀏凱沒听出她刻意的冷淡,一徑地熱情。「前天從日本回來的,忙到今天……」
「既然那麼忙,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越接近中午,藥局的工作越忙碌,穎嘉沒空跟他瞎扯。
「我想見你,穎嘉,我……」
「對不起,我不認為我們還有見面的必要。瀏凱,我很忙,如果沒別的事……」
「穎嘉,難道你還不肯原諒我?我……」
「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好不好願諒的,瀏凱。我們根本是不同方向的人……」她煩躁地道。
「穎嘉,這就是你到大陸後思考過的結論?」瀏凱在話筒一端的聲音顯得震驚。「將我們九年的情感拋諸流水?」
「不是我們,瀏凱。」穎嘉疲累地苦笑。「是我九年的單向付出。一段只有付出沒有回收的情感,我怕了。」
「穎嘉,你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好聚好散吧。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實在沒什麼好說的。反正你魚缸里的魚還很多……」
「什麼魚?穎嘉,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們見一面好嗎?今晚跟我見面,至少讓我解釋……」
「沒什麼好解釋了,瀏凱,就這樣……」
「你有別的男友了?」他的聲音嚴厲起來。
「不干你的事。」她強硬地回答。
她話中的決絕,讓他沒來由地感到著急,急著想挽回已經不屬于他的一段情。
「穎嘉,如果不見上一面,我不甘心。別這樣,我們有九年的感情,難道連一面都不願意再見?」
「見面有什麼用?徒然浪費彼此的時間。」
「我不覺得是浪費。」
穎嘉的決然讓瀏凱感到心驚,他不顧一切地道︰「如果你不見我,我就到你家等你。」
「瀏凱,你……」
「我是認真的,穎嘉。」
「好吧。」沒想到他這麼無賴,她只好無可奈何的同意。
「到我住的地方……」
「不。」穎嘉斷然拒絕,她絕不要和瀏凱在任何密閉的空間會面。在這種情況下,許多事都可能發生,單獨會面是最不智的。
「去花田吧。」那是他們九年來最常去的一家餐館。有著精致的玫瑰花園,入口處的拱門更給人維多利亞時期的英國印象。穎嘉認為在那里結束兩人間的九年感情,是最適當不過。
瀏凱沒再堅持,兩人約好時間,穎嘉即掛斷電話。
她無力地抓緊桌沿,心情沮喪。
瀏凱還想做什麼?她以為他該很高興她沒有主動回應他,沒想到他會突然打電話來。
難道還嫌利用她利用得不夠徹底嗎?
穎嘉苦笑,對于這個付出了九年青春愛戀的男子感到一陣厭恨。
幸好今天沒和進勛約好,不然心情定然很糟。
想到進勛,心頭的苦澀漸漸被一股甜蜜所取代。不管瀏凱打算說什麼,她都不打算回應。
懊是結束的時候了。
那九年是她一生最青春的歲月,都給他了,他還有何不滿?她已經太累了,累得不想要這種沒有根的感情。
只是偶爾投影在波心的雲影,該是它轉瞬消失的時候。當熱情變成死灰,糾纏下去已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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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田」如同以往,彌漫著優雅、浪漫的氣息。
封瀏凱頭一次約會沒遲到,倒是穎嘉遲了幾分鐘。
兩人相對無言,瀏凱同往常一樣打扮得很體面。昂貴的西服襯出他挺拔的體魄,抹油的頭發梳著最流行的式樣,濃眉俊目依然是那般受人注目,抿緊的嘴唇卻有著不尋常的緊張,迥異于以前的瀟灑自在。
他瞅視她的眼光銳利無比,像探照燈般,想照清她心底所有的秘密。
穎嘉點了餐點,食不知味地咽下,最後實在被他的目光看得受不了,沒好氣地道︰「你到底想怎樣?」
「穎嘉,你為何這麼說?」瀏凱眼里閃過一抹受傷。
她可不是三歲小孩,跟他在一起九年了,他有什麼伎倆她會不清楚嗎?冷硬下心腸,她狠狠地瞪他一眼。
「再裝就不像了。瀏凱,我們認識九年了,沒必要在我面前裝蒜。」
「你還在為那件事生氣嗎?我解釋過了……」
解釋過了?穎嘉感到好笑。他解釋過了,不代表她就得全盤接受,無怨無悔。
「是啊,謝謝你的解釋。經由這件事,我完全明白你我之間是不適合的。」
「該死!穎嘉,說來說去你還是為那件事生氣……」瀏凱像是不明白穎嘉怎會變得這麼小心眼,他已經解釋過那天早上的事情是意外。他喝醉了,才會讓對方送他回來時,留下過夜。平常他都會找家旅館解決,不會把人帶回公寓。那不過是一夜,穎嘉根本沒必要放在心上。
「錯了,我現在一點都不氣,同時還很感激那件事的發生。」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那件事讓我完全覺悟了。」看見瀏凱張嘴欲辯,她趕緊往下道︰「瀏凱,我不曉得我們還有什麼理由在一起,你根本不愛我,也不需要我……」
「穎嘉,你明曉得我是愛你的。」他用含情脈脈的眼光來推翻她的話。
穎嘉听了只覺得好笑。「如果你的愛是可以跟其他女人上床……」
「那是因為你不肯……」
他又拿老詞堵她,穎嘉不再像過去那樣好騙,毫不動容地道︰「德國的席勒說︰‘愛情領域狹小,僅容二人,如果你同時愛上幾個人,那只不過是愛情游戲。’在我們交往期間,你一直有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