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異的燥熱感侵襲著初月,超乎她意願地催促著她醒來。盡避頭部傳來如針的疼痛,全身酸疼難受,都比不上此刻喚醒她、直竄入她體內深處的刺麻電流強烈。
十分不情願地,她眨動著沉重的眼皮,緩緩張開眼楮。
像被一道強光刺中,初月瑟縮了一下,眼楮很快合上。然而那道強光似乎沒有移開的意思,固執地燒灼著她,手臂上同時傳來輕柔的壓迫感,她頓時覺得頸背的寒毛直豎,背脊骨竄燒著一股怪異的火焰。像是承受不住這樣的折磨,低嗄的申吟逸出唇角,她蹙著眉,美麗的鳳目眯成一道細縫。
「怎麼了?」充滿關懷的溫柔嗓音,騷動著她不安的靈魂。她想靠近,又怕被那炙人的火焰燒傷。
「痛嗎?」憐惜呵寵的語氣給了初月勇氣,她驚懼不安地睜著眼眸,想看清楚聲音的主人。
端正明亮的五官首先進入眼簾,剽悍俊朗的劍眉星目里涌著真誠的關懷,剛才那道強光不知跑哪去了,替代的是讓人安心的溫柔。
初月覺得這人好眼熟,像在哪里見過。她向來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不禁集中注意力細看這人的長相。
他的鼻子挺立,鼻頭有肉,濃密的胡須在嘴巴四周生了一圈。當他張開嘴問她話時,露出的森森白牙令她緊張地舌忝了舌忝嘴唇。
突然,他的目光改變,溫柔的眸心被一股原始的張力取代,從瞳孔深處往外燎燒,射出妖艷的火焰,掠奪的眼神像極森林里的大豹,陰鑠的鎖定他的獵物,不慌不慢地等待出擊。
初月感到眩然,全身無力,仿佛自己便是他鎖定的獵物。
她緊張地捂住自己的喉嚨,嘴巴干澀的厲害,差一點又昏死過去。
看到她這麼軟弱,風雲心里生出一抹憐惜,眼中精光盡斂,令初月松了口氣。
「要喝水嗎?」出奇干澀的聲音,泄露了風雲體內的緊繃。初月看他一眼,慌亂地點頭。
風雲離開她,很快從水瓶里倒出一碗水回到床邊,扶起她嬌弱的身軀,喂進她嘴里。
初月大口地啜著水,似乎想藉著喝水的動作掩飾心慌。
當他靠近她時,仿佛也將一股熱流帶向她。強壯的手臂攙住她因他的接近更形虛軟的身體,強烈的男性體味嗆入她鼻端,讓她感到難以呼吸。
一碗水喝完,初月仍覺得嘴巴發干。她努力澄清紛亂的思緒,閉目沉思關于這個男人的一切。
她看過他,在哪里?
腦中閃過一道電光,她記起來了!
初月的眼簾倏地掀開,譴責意味濃厚的光芒自澄淨的眼眸中射向風雲,好似無言地詰問他為什麼這麼做。
風雲緊抿雙唇,良心之鼓像被人猛烈敲擊了一下,但很快地便沉寂了下來。
他有自己的立場。除了對懷里的美女產生的有可議之處外,身為黃帝一方將領的他,不認為這次的突襲行動是個錯誤。
況且他並未傷害到任何人──目前為止,還沒有。
窒人的沉寂彌漫在石室內,初月眼中的防備和敵意,風雲不妥協的掠奪目光,使得兩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
初月攏了攏眉,自幼所受的訓練,讓她很快地冷靜下來,迅速在腦中分析情勢,頃刻間使判斷出在未弄清楚整件事前,不宜和眼前的男人正面沖突。
「我的族人呢?」她刻意避開他灼人的眼光。兩人靠得這麼近,她實在很難忽略這男人眼中顯而易見的企圖。
她不是笨蛋,身上的盔甲不知在什麼時候被人卸除,在她昏迷的這段期間,對方不可能不乘機在她身上搜索,她的女兒身分自然早就暴露了。怪不得他會用這種眼光看她。
初月知道自己生得極為美麗,神殿里的祭司除了對她族長的身分敬慕有加外,偶爾見面時,對她投以純男性的愛慕眼神,企望她能選擇他們其中之一傳宗接代的眼光,她都了然于心。只是根據鳳族的傳統,族長的交配對象必須選擇族外人士,這點雖然令祭司們心有不平,卻是無可奈何之事。
鳳族由于封閉多年,加上男丁十分稀少,避免不了近親交配的命運。大祭司發現近親交配常會誕育出智能或身體有殘缺的孩兒,才做出這項決策,並整理出一套血親系統,規定同父或同母或同祖父母的男女都不得進行交配;要做到這項,只得對外尋求對象。鳳族女戰士曾進行數次秘密擄劫外族男性的行動──這一點都不困難,鳳族女人個個生得嬌媚,輕易就能哄騙外族男性進入陷阱,成為鳳族的俘虜。
基于生出優秀鳳族領導人的考量,族長有優先選擇權。有時候族長會帶著屬下到較遠的區域游歷,若無法引誘心儀的外族男士跟她回到鳳族,她會懷了身孕後再回族里,初月的母親便是。
謗據母親所言,她的生身父親是某國的少君,家中早有其他姬妾。母親是懷了她後,才離開父親返回鳳族。
而初月這次以鳳族族長身分和九黎族見面,其實便負有挑選未來鳳族族長生父的使命。只是她尚未到達九黎便遭遇攻擊,莫名其妙地破人擄劫到此。
她迅速打量所處的石室,這個約有十步見方的房間設備十分簡陋,除了正摟著她不放的沉默男人外,就只有她了。
不斷從男人身上滲向她的熱力,讓她的心慌亂地狂跳著。初月多少感到難堪,畢竟她從未和男人這麼接近過,尤其是這麼具有侵略性的男人,跟鳳族優雅溫和的祭司相比,有如天淵之別。
「請你放開我。」初月勉強鎮定住心神,堅定、不失禮貌地開口。
風雲嘴角向上揚起,一抹浪蕩不羈的邪惡笑容使得他英俊的臉龐更具魅力。他放肆地摟緊懷中人,清楚明白鳳族族長對于兩人這樣親密相依感到不自在,決定利用這個優勢,多偷些溫存。
「我說,請你放開我。」這次的聲音多了一抹惱火。風雲凝視鳳族族長晶瑩的粉頰浮上紅暈色澤,黑白分明的美目里含著受辱的霧氣,有些不忍心。
他略微放松鉗制,沒有完全放開她,一手仍扶在她肩上,算是無言的妥協。
初月感覺到他有所讓步,稍微松了口氣,再次提出先前的問題。
「我的族人呢?」
「被我的手下看管著。」風雲灼灼的目光仍盯牢她,覺得無論看多久,那張秀美絕倫的容顏都教他看不厭。
倒是初月不習慣被人這樣無禮的注視,但自己落在對方手中,只好容忍。
「她們沒受傷吧?」她的聲音是那樣甜美溫柔,教人難以拒絕。風雲被她馴服的模樣所感,戰士的警覺心稍稍松懈,迷失在她有如水霧蕩漾的眸光里。
「她們沒事,只受了一些輕傷。你不用擔心,只要你們乖乖的,我保證沒有人會受到傷害。」
初月半垂著眼瞼,心里忖度著他的保證有幾分可信度。到目前為止,她還弄不清楚對方攻擊她們的原因。她只約略記得對方人數頗多,在攻擊時並沒有使用致命的武器。看來,他們的目的只是俘虜她們而已。
可是,對方為什麼要俘虜她們?
她曾听旅游過不少地方的芔舅舅說,有些蠻族的男人會擄劫女人;這些人莫非是覬覦鳳族女戰士的美色,才對她們出手?
從對方訓練有素、進退有據的攻擊,可看出這是一次有計劃的行動。如果對方只是臨時起意,不可能躲過鳳族女戰士靈敏的耳目。他們一定早發現她們的行蹤,守在密林深處伺機攻擊。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更想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