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李听的再三調侃,宗佑臉上的紅潮退了又漲,十分有趣。他聳聳肩,以一個淺淺的笑化解心里的尷尬。
「嘉綺,你不認識李叔叔吧?他是爸爸的好友,立法委員喔。
「對不起,我不知道……」嘉綺不好意思地呼儒,她向來對政治新聞冷感,知道的立法委員用一只手就可以數完。
「沒關系啦。」宗佑大方地安慰她,頑皮地眨著眼。「立法委員里我也只認識李叔叔而已,還是爸爸特別介紹才記住的。」
「宗佑,你真丟臉。」蕭謹新譴責道,有意在嘉綺和李委員面前顯現他對國家大事的關心。
「有什麼好丟臉?宗佑不以為杵,反諷道︰「幾百位民意代表你都認識嗎?」
「你」
宗佑不理會他,自顧自地對李昕說︰「李叔叔,容我們失陪了。新郎和新娘需要我們男、女演相的服務,我先帶嘉綺過去。」然後又轉向蕭謹新,笑得十分可惡。「謹新兄,程副總想必轉告過你我跟嘉綺的事了。我們過完年後訂婚,結婚時不會忘記發喜帖給你。」
蕭謹新被他的話氣得跳腳,嘉綺在跟著宗佑離開時,仍不時回頭依戀地看向李昕的方向。不知為什麼,她對他有種熟悉的親切感,盡避他剛才差點……
她搖搖頭,對自己的心態感到好笑。宗信若知道先前發生的事,不知會怎麼想?決定不告訴他了,依偎向他溫暖的胸膛,嘉綺覺得好幸福。
目送那對壁人離開後,李昕心里有些空空落落。他漫不經心地和沿路遇到的熟人寒暄,從待者手中接過一杯主人提供的精致美酒,輕啜了一口,任酒液在舌間流轉。
和俞凱南不期而遇,他故做不經意地道︰「剛才見到宗佑和他的女友。」
「你是說嘉綺?」俞凱南微笑道。「很可愛的女孩,宗信為她神魂顛倒。看到他們熱戀的樣子,讓人想起年輕時的那段歲月……」
「她看起來很有教養,家世不錯吧?李昕握緊酒杯,緊張地問。
‘小康家庭。父親是退休的公務員,母親是家庭主婦。一個哥哥已經結婚生子,弟弟則還在當兵。非常單純又不任性,我跟內人都很喜歡她……」
李昕沒再注意听下去,心里有些失望。那就不是她的女兒了……可是為什麼這麼相像?她穿著白色雪紡紗禮服的模樣,宛如當年的雅淳。
穿過一層又一層的人群,李昕的眼光和人群中間的嘉綺相遇。她朝他微一頷首,溫柔的眸光像月下的香醇蜜酒般醉人,李昕心神恍惚地落入另一個時空……
一整晚他都是這樣,原本該早點離席,卻為了想多看嘉綺一眼而一再流連。每走到一個角落,他便往人群中心望過去,期盼嘉綺能不經意地看向他,讓他重溫一次她如月光釀的酒般溫柔的眼光。
再一次就好,他對自己道,然而在下個轉角時,他卻失去了嘉綺的蹤影。李昕失望地踱離大廳,心里的那股可望而不可即、可想像而不可捕捉,混雜著強烈思慕的絕望意念啃蝕著他的肝腸。
為什麼會在今夜遇到酷似雅淳的女孩?沉埋了二十幾年的舊夢從千山萬水的青年期記憶闖來,再也無法用理智或任何理由驅趕。李昕走出法式長窗,站在走廊上望著密閉玻璃窗外的幽暗園景,一輪明月高掛夜空,旁邊有顆小星閃閃發亮。
然無技可棲的痴情,卻再也跨不了千山萬水,回到從前。
他一直知道雅淳在高雄,那是他和她的故鄉。她嫁人豪門時,還在報紙的主要版面上登載兩大家族聯姻的啟事。那是將近二十五年前的事了,那天是他的休假日,暮春的暖風包裹住他,但心里的冰冷卻是灼燒他喉嚨的烈酒也溫暖不了的。那夜他喝得酷叮大醉,哭得一塌糊涂。他原以為他不再有眼淚,以為所有的淚在一年前雅淳訂婚時便已流干。
就在那天,他下定決心要出人頭地,他要讓雅淳和她的父親後悔,證明他李昕強過雅淳的丈夫郭威翔一萬倍!冰威翔算什麼?不過是個靠著祖先余蔭的富家少爺,而他李昕卻要白手起家,成為商界強人!
就是這份意念不斷鞭策他往上爬,他娶了對他有知遇之恩的老板的女兒,奠定事業基礎,但是溫婉秀麗的妻子卻在十年前他事業爬向巔峰時謝世。後來他參加立法委員選舉,正式從商界跨入政界。身邊聚攏著逢迎他的人潮,一開始確曾讓他有種暈眩的極度興奮,但很快的他就意興蕭索,靈魂里好像有一種填不滿的饑渴,無論多少錢。女人、名聲都填不滿的饑渴。難道誠如宗佑所說,盡避人聲喧嘩,但沒有心愛的人在身邊,他仍是感到寂寞?
妻子並沒有為他留下一男半女,這些年來他雖然和不少女往,卻沒有想定下來的心情,年將半百,渴求家庭溫暖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是因為這樣才會對年輕時的初戀分外放不下嗎?
緊守本業的郭威翔,在慘淡經營下,郭家已不復當年的風華。倒是雅淳,將方家的資產投資得有聲有色,伊然成為高雄商界的女強人。這些年來,李昕一直避免到高雄去,他怕見到雅淳,怕會……
也許他早知道那顆在歲月風雨中飄飄搖搖的一顆心,從來沒有斷絕過痴念.對她的愛沒有真正埋葬,而是悄悄地活在刻意壓抑的理智層面下。是這樣,所以才被嘉綺勾起了對她的想念嗎!
她幸福嗎?有幾個孩子?他突然好想知道。
李昕將眼光從窗外的黑暗夜空收回,恍惚的精神被走廊西側亮著燈光的小廳所吸引,信步走了過去。
還沒走到門口,便听見一串悅耳如銀鈴般的笑聲。
「不要這樣,宗佑。」
「嘉綺,你不要這麼狠心。我忍了一整天,讓我親親、抱抱你嘛。」
「你壞死了!早先在伊人和彥豪的新房,你就……」
「那不算!我又沒真的親到。」
聲音沉寂了下來,李昕听到輕輕的喘息,和嬌軟的女子申吟,不由得心跳加速。
「不可以……」嘉綺輕推著宗佑不安分的手,低聲抗議。
廳外的李昕很自然的幻想出一幕施施情景,他也年輕過,就算是中年之後,也有過幾次浪漫約會,宗佑會做的事,他也做過。
在一個春江花月夜里,被父母逼婚的雅淳來找他訴苦,兩個人情不自禁地做出了……
李昕合上眼瞼,盡避隔了二十五年,那幕記憶仍是如此深刻。雅淳美麗的嬌軀任他為所欲為,在他身下宛轉嬌啼,那是愛戀深濃的情人初次的體膚之親,燎燒得那麼狂那麼烈,鐵般的意志早就潰散了……
之後,他們又在一起五次,每∼次的過程李听都記得很清楚。雅淳臉上的嬌羞、眼中的快樂,像一波波喜悅的狂潮漲滿他的心。那種合一的快感,李昕以後都未曾再經歷過,有時候就算身體得到展足,心靈卻空乏的教人難受。
「宗佑,你再放肆,我要生氣了!」
「好嘛。」宗佑不甘願地放下她的裙擺,他不過是想飽覽那雙玉腿嘛,嘉綺卻板起臉來。
「我還沒問你何語潔的事呢。」為了轉移宗佑眼里殘存的,嘉綺趕緊找話題。
「她怎樣?」宗佑眼中閃過一抹嫌惡,就像看到一只討厭的蚊子一樣。
「她找我攤牌,說我勾引你,還教我別痴心妄想,說過完年要跟你訂婚的人是她。」她似笑非笑地斜倚在椅上看著宗佑。
宗佑弓起俊眉,隨即不在意地放松,懶洋洋地勾唇逗弄嘉靖。「她倒說對了一件事,你勾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