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裔的身手僅次于閻羅堂總護法宇文無中,武功之詭譎、難應付,比宮群和郭邪合起來的威脅更大,使得如意在和他初次交鋒時便吃了大虧,被他的掌風掃中,險些震得五髒六腑離位。
「君如意,你超出我預料太多,竟然能接下本座十余招,原來不是本座的屬下能力太差,而是你根本出乎我們的意料。」仇裔杰杰怪笑道。
如意把握機會調勻呼吸,悶不吭聲,緊握劍柄的虎口涌血。剛才接了仇裔一輪猛攻,令他體力大耗,他不曉得自己還能支撐多久。
眼前的情形令唐灩心急如焚,卻明白此刻絕不能慌張,但她該怎麼做?眼觀四面、耳听八方,發現周圍茂密的樹木是她最佳的掩護,她要利用暗器先減輕幻電的壓力,讓他找到機會突圍前去援救如意。
她從腰間拿出兩支飛鏢,以兩種不同的角度射向兩名勁裝大漢,鏢無虛發,兩人在鏢上麻藥的作用下應聲而倒。
幻電警覺到有人暗中相助,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加緊對敵人攻擊,唐灩竄到另一個方位,使出手中的甩箭,又扣上兩支飛鏢,朝閻羅堂的殺手射去。
一旁觀視的閻紫姬發覺不對,柳眉輕蹙,正待說話時,仇裔已展開另一波攻勢。
唐灩听到一聲令她膽戰心驚的悶哼,再也顧不得自己的安危,往如意的方向急奔而去。一名殺手攔在她前方,唐灩頭一低,緊背低頭弩的弩箭直接命中他胸口,她跨過對方倒地的身軀,一手拿著飛鏢,一手扣了把銀針,殺氣騰騰的朝前方沖去。
幻電替她清除了障礙,但當她撲向山崖邊時,只來得及看到如意嘴角滴血,劍撐在前方地面支持住身體。
「如意!」她發出一聲悲呼,教發現她身影的如意心神震蕩。唐灩紅了眼,腦海里除了救心愛的情人外,再也容不下任何思緒。飛鏢、銀針、袖箭和緊背低頭弩箭輪番發射,讓閻羅堂的三名高手手忙腳亂。
閻紫姬卻趁這時候一掌拍向分神注意唐灩的如意,只听他慘呼一聲,滾向山崖邊。
唐灩大驚失色,急撲向他,同時將一把銀針射向閻紫姬。她抱著如意滾下山崖,本能地蜷縮身軀,包裹住如意受傷的身體,在空中移形換位,以背部降落在一株長在陡峭坡地上的老松,順著坡度滾過樹木、石頭。她忍住全身的疼痛,唯一的意識是絕不能放開如意。
第十章
意識被疼痛喚醒,唐灩無力地申吟,下意識地用力朝懷中一抱,一個落空,令她渾身顫抖的驚醒。
如意,如意,如意……
她驚慌地撐開眼皮,轉動疼痛的頭顱左顧右盼,意外發現前方溫暖的火光,處身之地好像是個山洞。
如意呢?
她努力想撐起身體,左手臂一痛,不禁哀叫出聲,一道人影很快來到她身邊,唐灩忍痛看向他,發覺那張臉滿眼熟的,好像在哪見過。
「你醒了,唐灩。」悅耳的低柔嗓音在她耳畔響起,他朝她俯來,勻秀舒展又不失粗獷的五官距離唐灩不到一尺,她終于從那漂亮的眉眼認出他來。
「趙珞!」
沒錯,這人正是去年帶著一家大小餅訪唐門的武林第一奇才趙天鳳的兒子趙珞。她還陪他的孿生姐姐趙珊逛遍成都的名勝呢!
「是我沒錯。」他一邊的嘴角微微揚起,露出十足男孩子氣的調皮笑容。
知道是趙珞救了她,唐灩一顆懸宕的心緩緩放下,但如意呢?是不是同她一樣平安?
「如意呢?如意怎麼了?」她伸出沒受傷的右手抓住趙珞的手臂問,焦急的表情令趙珞好奇地眨了眨眼。
在樹叢里發現受傷的唐灩時,他就覺得很奇怪,基于什麼樣的理由,驕傲、任性的唐灩會抱著懷中深受重傷的人不放,一副拼命要保護他的模樣?
好不容易將兩人帶到附近獵戶所住的山洞,趙珞用清水將唐灩誓死保護的人兒擦干淨臉,秀美可愛的臉龐毫無保留地呈現他眼前,教他無法轉開眼光,也讓稍後發現對方是男兒身的他懊惱得想痛哭流涕。
男人長那麼好看干嘛?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但想歸想,還是認命地替他醫治,說不定他有個姐姐或妹妹可以介紹給他認識。
「你怎麼不回答我?是不是如意……」淚霧在唐灩那雙交織著焦慮和傷痛的眼眸里聚集,趙珞趕緊搖頭。
「他沒事。」
「帶我去見他,我……」她的力氣突然變大,趙珞被她抓得直蹙起眉。
「干嘛呀?不相信我的醫術啊。」他不悅地拂開她,沒想到他初次單獨一人闖江湖,又大發慈悲地救人,被他救的人非但不感激他,還懷疑起他宇內有雙、前有古人、後有來者的高超醫術,氣死他了!「我可是武林第一奇才的傳人喔。連疏影姐都不敢小看我,你居然懷疑我!」
「我不是懷疑你的話,我只是擔心如意。」一滴淚滑下,緊跟著另一滴淚掉下來,紛紛如雨墜。趙珞被她梨花帶雨的模樣嚇得手忙腳亂。
「你別哭啊,你現在不方便移動,左手和腳也愛傷了。這樣吧,我去把他抱來你這里。」他將唐灩扶躺在鋪上獸皮的石床,挪出外側的空間,轉身離開她的視線,沒多久便將昏睡的如意放到她身側。
唐灩焦急地側過身檢視如意,發現他呼吸平穩,除了手臂、胸前包札過的傷口外,一切正常,心里放松了下來。
「如意……」唐灩將頭枕在他胸膛上,貪婪地吸著他溫暖的體味,他沒事,太好了。
「哎呀,你不用擔心。雖然他的內傷頗重,但只要五髒六腑沒碎,還有呼吸,在我回春妙手的醫治下,都能起死回生。要知道,我可是……」
咦,怎麼沒有人回應?正說得洋洋得意的趙珞低頭一瞧,發現唐灩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唇邊還漾著一抹幸福的笑意。
☆☆☆
經過一天一夜的漫長守候,如意終于清醒。唐灩抱著他喜極而泣,又哭又笑,看得趙珞搔頭納悶。
女人高興也哭,悲傷也哭,害得男人莫名其妙,搞不明白。
但他不明白,卻有人明白。如意虛弱地朝冒死救他的未婚妻微扯唇角,她憔悴,擔憂的玉容令他既疼且憐。她為什麼這麼傻?這般深情教他何以為報?
又經過數天的休養,如意的傷好了大半。唐灩喂他吃藥,輕拭他唇邊的藥漬,如意動情地拉住她的手,她趕忙左顧右盼,發現趙珞不在跟前,這才嬌羞地順勢偎進他斜倚在枕上的懷抱。
「灩兒,是我連累你了。」他輕吻著她鬢邊的發絲,愛憐地打量她。
向來打扮得高貴動人的她,這幾日為他忙上忙下,身上穿的是鄉野村婦的粗服,頭發也只隨便地梳理了一下,但這一點也沒有減損她的美麗、反而讓那張清麗淡雅的嬌容在洗淨鉛華之後更加靈秀動人。
他愛死了她濃密有致的柳眉、顧盼生妍的水眸、挺秀的鼻和不點而朱的唇。她膚白如雪,容貌姣好,清靈得不似人間所有。她是他的洛神,他的湘水之靈,他巫山雲雨的夢,他一輩子的情人、執手到老的發妻。除了愛她之外,他不知道該如何回報她對他的情意。
「灩兒,你好傻。」她不顧危險地沖向他,以萬夫莫敵之勢瘋狂射出身上所有的暗器,抱著他滾落山崖的一幕仍強烈震懾著如意。在他昏厥前的最後一刻,他以為自己死定了,流連難舍地深深望進她眼中,然唐灩堅決的眼光卻告訴他,她不會讓他死,他們會一起活著。而她果然也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