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愕然地張著嘴,不明白善惡何以突然唱起歌來。金發大漢也因為听到不熟悉的語言而眉頭緊蹙。
「你在說什麼?」他森冷地問道。
「不過是開保險箱的口訣而已。」善惡怯懦地說︰「數字太長了,只有編成歌唱才容易背誦。」
「那不是英語。」
「是中文。」他解釋。「伯爵喜愛中文。」
金發大漢像是被他說服似的點了點頭,善惡拉開薔薇的手,領頭離開餐廳。在他沿著長廊走向伯爵的房間時,他依然能感覺到薔薇依戀惶恐的目光。
他打開伯爵的寢室房門,朝床頭櫃的方向前進。若不是薔薇曾告訴他伯爵有一只仿床頭櫃的保險箱,他也不知道那只造形似維多利亞時代家具的櫃子,會是保險箱。
希爾跟著他進房,卻把年輕的同伴關在房門外,的雙眼流連著善惡俊美的身影。
他長那麼大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少年,不由得生起色心。
希爾所有的邪惡念頭全被善惡接收,他冷冷一笑,不動聲色地在保險櫃前轉身面對敵人。
平靜如深藍色大海的瞳眸漾起柔和的波浪引誘希爾,隨著他有節奏的眨眼,希爾的神思逐漸昏沉,為他所控制。
善惡移開身子,將保險箱呈現在希爾面前,語氣輕柔地道︰「看啊,里面都是亮晃晃的黃金,和璀璨的鑽石。瞧見沒?這全是你的,沒人可以搶走。」
希爾滿是血絲的眼楮大睜,果然見到箱門大開的保險箱里有善惡形容的寶貝。他興奮地沖到保險箱前,雙手貪婪地伸向保險箱。
「我的,都是我的……」希爾夢醒似的大喊,手中的槍也丟到地上,眼里只有黃金和寶石。
「是的,都是你的。」善惡輕聲哄誘著,悄悄移到他身後,趁他沉迷在發財夢中時,手臂扼住他的脖子,俐落地一拐,扭斷他的頸項。
滿身罪惡的邪惡靈魂立刻在善惡施出攝魂術後,全部被收納入他體內。
老實說,早在千年之前,他便不需使用攝魂術拘魂補充能量。憑他的魔力和在地獄的勢力,這種小事不勞他動手,自有底下的小魔負責,他只需坐享其成便行。只是魔一旦落了難,也管不了大事、小事,只要能充實他的力量,再微賤的小事他都會考慮親自動手。
他精神一振,仍處在空虛狀態的肚月復意猶未盡的將最後一縷氣息吸入,整個人神清氣爽,再度充滿活力。
他綻出最純真、同時也是最邪異的笑容,滿懷信心地走向緊閉的房門,打開它。
在房外打困的年輕小伙子被善惡驚醒,狐疑地瞄著他連絲皺褶都沒有的衣裝。
咦,該不是希爾那家伙轉性了吧?他困惑地想。希爾那個人凡是臉蛋漂亮的都不會放過,可管不了對方是男是女。
「希爾要你進去,他說金條太重了,他一個人搬不動。」
小伙子一听到金條,所有的瞌睡蟲全跑光了。他動作俐落地擠過善惡,貪婪的眼光投向室內。
這次善惡的動作更簡單,他不過是抓向對方的頭蓋骨,便將那家伙的生命氣息全吸進體內。他甩甩手,將那具已沒有生命的軀殼甩到地上,撿起地上的槍,瀟灑地走出房外。
他準備先除掉大廳內看守僕人的惡徒,吸收多一點力量,再到餐廳救薔薇。
大廳內的僕人全都被五花大綁,面對牆壁趴在地上。善惡優閑地走向面對著走廊的歹徒,嘴角噙著溫和的笑容,施放著魔界里最高明的催眠術。只見那名大漢朝他招著手,完全將他當成先前才分手的年輕同伴。
善惡走到他身前,在他昏沉的眼光注視下,緩緩伸出瑩白如玉的手掌,輕放在他的額頭上。
當這一道邪惡靈魂被吸納入體內時,善惡已有把握對付最頑劣的兩名凶徒。
他負手在後,悠哉地沿著長廊走向餐廳。牆壁上掛著的漢姆萊家的祖先肖像,仿佛正微笑著歡送他的出征。
第八章
屋外傳來的警方喊話聲,並沒有混亂善惡的意志。透過那道堅實的牆,他的心眼清楚地看見圍繞在伯爵身邊的華克醫生、薔薇和法蘭克。
華克醫生正審慎地監視伯爵的病況,薔薇則被法蘭克摟在懷里安慰著。
善惡的注意力轉向坐在門口附近的兩名暴徒。為首者拿著伯爵府的無線電話和警署的談判專家對談,神態從容。
另一名叫柴克的家伙則拿著一塊全麥面包咬嚼,不懷好意的眼光射向薔薇。
「杜德勒,你知道嗎?我從沒和出身貴族的女人親熱過。」他朝正在講電話的同伙開玩笑道,對方以一記懶洋洋的眼光回應他。柴克哈哈大笑,放下面包,兩只汗濕的手在臀後擦拭,朝薔薇走過去。
善惡清澈的眼中泛出殺機,那道必殺之氣藉由空氣的傳導,迅速傳到杜德勒異于常人敏銳的感覺中。他放下電話,喊住了柴克……
「什麼事?」柴克無聲地問道,杜德勒以眼神示意餐廳外的走廊有警訊。
柴克機警地抓緊手中的槍,無聲息地移到門口。善惡在走廊上冷笑,餐廳內的每個舉動都逃不過他的監視。他騰身貼向天花板,四肢吸附其上,冷冷地等待柴克自投羅網。
柴克在門口沒有發現任何人影,狐疑地沿著走廊巡視。突然,一股寒意自他的脊骨往上竄,在他還來不及察覺到危險時,善惡的魔爪已從上而下襲擊他的腦門。他面容呈現驚駭無比的模樣,生命力如閃電般迅速自他灰白的身軀逸離。
就在柴克的邪惡靈魂完全消失在世上時,杜德勒狂奔向薔薇,將她從法蘭克的懷里搶到手中。他無法說出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只知道現在能保住他的命的,唯有手中的小女人。
薔薇發出驚呼,被他帶往門口。杜德勒拖著她越過柴克的尸體,經過廚房,打開後門,挾持薔薇走向花園。
當他們走到人工溪流旁的涼亭時,在屋外警戒的一名同伴竄到杜德勒身邊,表情訝然。
「怎麼回事?」
「快閃。」杜德勒悍猛的面孔上,頭一次出現驚怖之色。
「其他人呢?」那人不解地問。
「大概完蛋了。」杜德勒說著,眼光驚惶地四處梭巡。他有一種被視為獵物的怪異感覺。「趁來得及時,我們快走。」
那人雖不明了杜德勒的話,卻對杜德勒的直覺向來信服。他領頭走在花徑上,從懷里拿出一面小鏡子,朝守在頂樓上的同伴打信號。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忽地出現在他身前,他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便哀叫一聲向後倒去。
善惡的出現就像一場夢魘般襲向杜德勒,他瞪著眼泛怪異妖芒的美少年,突然領悟到自己第一眼看到他的直覺是對的。這個美麗得近乎詭異的少年,在那清澈平靜如明鏡的藍眸中,完全反映出他的心情倒影。這美少年曾讓他想起死在暴亂中的親弟弟,但他很快地警覺到他跟弟弟是完全不同的人,或者說是……
杜德勒寒毛直豎,仿佛從那張冰艷過人的臉孔瞧出了魔鬼的形影。
「放開她。」善惡輕柔如春風的聲音不含一絲溫暖。
杜德勒抓緊手上的護身符,一逕地搖頭。
「放了她,我就饒你。」那對隱含風暴的冰冷藍眸看得杜德勒不寒而栗。他猶豫著,狠咬著牙,將薔薇用力拋向人工溪流的方向,然後滾入另一邊的玫瑰叢里,忍受荊棘刺體的痛楚逃命。
如杜德勒所料,善惡選擇搶救薔薇。
當薔薇驚恐萬分地在半空中掙扎,眼看就要摔進清淺見底的人工溪流時,她覺得自己比任何一刻都接近死亡,呼吸和心跳仿佛都凝凍在剎那。而同一時刻,她那脆弱的軀體被納入溫暖、健實的臂膀中,有種回到家的安全感覺。她縱容自己不再為生命努力,而交給那臂膀的主人去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