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個朋友很了不起。」伊芃說,但心里充滿疑問。在魔法王國里,居然會有具科學精神的實用主義者,他真想見見這個人。
「阿昆有時候也會來村子。」百靈說。
「他叫阿昆?」
「嗯。」百靈點頭,正想進一步說明時,突然听到村口附近傳來雜沓的馬蹄聲,還有驚惶的人聲,交織成一片混亂。
伊芃拉著百靈的小手,好奇的奔向村口,好不容易從慌張的人群中擠出,還來不及弄清狀況,就看到路中央站了個黑發少年,發呆的瞪視正朝他奔過來的一匹白馬。
伊芃也瞪著白馬發呆,馬頭上的銀角在陽光照耀下,反射出萬千的燦爛光彩,足以炫惑人的目光。而它那身瑩白如雪的毛,在急速奔跑下向後飛揚,有如展開的羽翼。
那真正是童話里的神物,魔法世界中的獨角馬。
「阿昆!」百靈尖叫著,甩開伊芃的手向前狂奔。
伊芃立刻捉回她,並將她推向隨後趕來的蕾娜懷里,不假思索的奔向少年,抱住他瘦弱的身軀,並在白馬揚蹄踢過來之前,滾到地上。
見兩人避開白馬的攻擊,村民們高懸的一顆心稍微落了下來,然而他們還來不及發出歡乎聲,就看到那匹白馬又朝剛從地上狼狽爬起的兩人奔來。
人群紛紛向後退,生怕會遭到池魚之殃。
伊芃才剛喘了口氣,見白馬又殺氣騰騰的沖過來,心中不由得惱火起來。
他迅速抱起少年朝旁邊一竄,避開白馬的沖勢,雙手一推將少年送往安全的人堆里,再趁著白馬頓住向前沖的身影轉口頭時,躍上馬背,雙手緊緊抱住馬頭。
白馬顯然對他的挑釁行為十分憤怒,它抬高前蹄,挺直馬身,想將背上的討厭家伙甩下,可惜它背上的家伙踫巧也是跟它同樣火爆、不馴的生物。
伊芃使盡吃女乃的力氣抱緊馬頭。雙腳夾住馬月復,身體隨著馬身劇烈的起伏而擺,感到迎面撲來的風似銳利的刀片割著他的面頰,搖擺的身軀有好幾次險些被這匹惡馬給甩下來。
幸好他有深厚的武術基礎,否則他極有可能會敗給這匹畜生在百靈面前丟盡顏面。
什麼都可以丟,臉絕對不能丟,尤其是在心上人的面前!
抱持著這樣想法的伊芃,更加奮力的貼住馬身,像被一劑黏性超強的強力膠在白馬上。他的身體仿佛已跟白馬成為一體,手腳幾乎沒有了感覺,完全是靠著一股頑強的意志支撐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伊芃以為他的下半輩子都要在這可惡的馬背上度過時,他听到如雷般的呼喝聲在耳邊鼓勵。他的理智還來不及決定要清醒過來,一只柔軟的小手伸過來模他。他伏在馬頭張開眼,在模糊的視線中看到百靈可人的小臉。
「伊芃,你是最偉大的。」百靈騎在銀翼上的嬌軀朝他俯過來,像晴空般蔚藍的眼眸洋溢著一抹驕傲和贊賞。「你馴服了飛雪。」
「飛雪?」發出來的聲音幾近申吟,伊芃這才注意到身下的畜生乖乖的垂下頭吃草,而眼前的風景不像是在村口,而是一片大草原。周圍聚集著黑壓壓的人群,像在看稀有動物般地看著他和白馬。
「是的。有人說飛雪是天馬遺落在幾間的孩子,它通體晶瑩雪亮,頭上的角會發出燦爛的光芒,但是性情暴躁易怒,甚至連我也接近不了它。它就像是高傲的獨行俠,只要惹惱它,它會施予最嚴厲的反擊。綠森林附近的居民都很怕它,因為它火起來時會破壞作物,還會撞人、踢人。這次若不是你,飛雪還不知道惹出什麼樣的麻煩呢!」
「你是說我馴服了它?」伊芃無力地松開嘴角,「這麼快就馴服了它?」
斑亢的馬鳴揚起,飛雪在伊芃胯下有些不悅的甩著身子。
「飛雪,別生氣嘛!」百靈撫著馬頭柔聲道,然後轉向伊芃嫣然一笑,「伊芃,你跟飛雪僵持了將近兩小時,從村口一直跑到大草原上.我跟村民都很著急,一直跟在你身後追趕,幸好飛雪這幾天沒有吃飽,也沒有好好休息,所以到了這里之後,它再也沒有力氣,才會讓你輕易制伏。」
「誰告訴你它好幾天沒吃飽,又沒休息的?」伊芃有些不滿的說。什麼話嘛,明擺著是說他沒本事制伏這匹畜生,趁它之危才佔了便宜。
「是飛雪告訴我的呀。」百靈天真的回答。
「你!」伊芃恨不得狠狠捶飛雪一頓,可是身上的每根骨頭都在申吟、抗議,他連一絲力氣都使不出來。
「不過飛雪還是很佩服你。它說,它還沒遇過這麼難纏的人類。」
「我也是。」伊芃譏諷的道。
「大神,偉大的神……」此起彼落的叫喊聲傳進伊芃耳中,他將渙散注意力重新集中,發現草原上的那群人不知何時竟然矮了半截,眼中都充滿了狂熱、敬慕又恐懼的神情。
直到此刻,伊芃才發現被奉為神明的嚴重性。
「你們……」他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望向百靈求助。
百靈舉起雙手,安撫眾人激動的情緒。
「快起來,大神請你們起來。」
「不,公主……我們剛才不曉得大神的身份,冒犯了他。」村長想到先前還和大神稱兄道弟,亂拍大神尊貴的肩膀,便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沒有的事。大神是最仁慈的,就像我父親在世時一樣仁慈,他不會怪罪你們。」
「真的嗎?百靈公主。」村長戰戰兢兢的問。
「當然是,我會騙你們嗎?」百靈綻出真摯純潔的笑容,村長慌亂的情緒終于被安撫下來,帶著村民起身。
「大神需要休息,我們回村去。」百靈的眼光看向仍累趴在飛雪身上的伊芃。
伊芃朝她露出個苦笑,「可以麻煩你請飛雪載我回村里嗎?等我養好精神後,我很樂意跟它再大戰一場。」
百靈聞言莞爾,在飛雪耳邊嘀咕了半天,然後朝村子的方向騎去。
當他們到達村口時,伊芃忍著全身的酸痛從馬背上爬下來。當兩條腿踏到地面,他差點軟倒在當場,還好百靈及時扶住他。
「我覺得自己快死掉了。」他倚在她身上申吟。
「不會的。」百靈低聲安慰,「回去後好好泡個澡應該可以活過來。」她開玩笑的說,可愛的鼻子在他身上喚了嗅,「你好臭!」
伊芃的回答是一個無力的白眼。他所有的汗水八成都流干了,身上混合著泥土、馬味和汗味,想不臭也難。
「放心好了,我們一回去,立刻幫你弄干淨。」
百靈扶他坐進村民搬來的一張竹椅中,接過一杯水喂進伊芃饑渴的口中。
「慢慢來。」她輕聲地道,但伊芃還是咕嚕咕嚕的連灌了兩杯才停下來。
等他喘口氣後,百靈帶了個人來到他身前。「伊芃,阿昆想親自向你道謝。」
有一會兒伊芃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直到他抬起頭看到這人細細的長腿、瘦瘦的身軀、黑色的頭發、微笑的臉,以及那雙他生平見過最與眾不同的紫眸。
他愣住了,沒料到他所救的人會是如此漂亮的少年,尤其是那雙眼,清亮得足以照出他疲憊、滿是血絲的眼,卻顯現不出一絲曖意與感情。
伊芃感到困惑不解,而那雙璀燦如紫水晶的眸子仿佛也反映出一絲迷惑。
「嗨,我叫阿昆。」清亮的聲音愉悅地揚起,少年露出他純真無害的笑容。「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我想只有泡一帖紫霧草,才能消除你筋骨和肌肉的酸痛感。」
絳紫色的藥草在熱水浸泡下,氤氳出芳郁的蒸氣。伊芃在清洗掉一身汗漬和髒垢後,迫不及待的跳進藥草浴中,灼燙的熱水讓他有一剎的畏縮,但酸痛的肌肉很快就適應了熱水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