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兄真是奇怪。人人爭享齊人之福,為何趙兄卻不屑為之?」潘耀仁不解地問。
「拙荊待我情深意重,我怎麼忍心辜負她?」
「好一個情深意重,為此我們該好好敬一大杯。」東方明舉杯相邀,另外兩人連忙飲盡杯中酒。「趙兄的話深得我心,吾輩漢子自當好好疼惜嬌妻,豈能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趙兄,在下突然有一個想法,不知道趙兄以為如何?」
「東方兄但說無妨。」
「犬子今年二歲,如果嫂夫人生下男丁,請與小兒結為兄弟;如果嫂夫人生下千金,東方明願與趙兄結為秦晉之好。」
「這……」
景文還來不及回答,潘耀仁已著急地接口︰「那我算什麼?」
「你湊什麼熱鬧?」東方明揶揄道︰「你既無兒也無女的。」
「現在是沒有,可不表示將來也沒有。」潘耀仁理直氣壯地說,「姊夫,依我瞧,不如這樣子好了,趙家若喜獲麟兒就娶我未出世的女兒,若是生下千金就嫁你兒子。」
「好!既然潘兄和東方兄如此盛情,在下就卻之不恭了。我們干杯為誓!」面對兩位好友的盛情,景文直覺熱血沸騰,不禁豪氣干雲地邀杯共飲。
兩對佳侶的婚事就這樣被三個酒氣沖天的老爹給訂了下來。趙景文、東方明和潘耀仁直喝到酩酊大醉,才各自由家丁扶回家休息。
※※※
偌大的龍鳳山莊陷入空前的混亂當中,只因為莊主夫人已經痛了一整天還產不下胎兒。
莊主在大廳內走來走去,老夫人則端坐在太師椅上冷眼旁觀,丫鬟們穿梭于曲折的院落當中,來來回回地將最新消息傳至大廳。
景文召喚管家進來。「大夫請來了嗎?」
「已經去請了。」
「文兒,已找來了產婆,何必再請大夫?」
「娘,明瑤痛了好幾個時辰,我實在不放心。」
「生孩子自然會痛,你也太大驚小敝了。」
「娘……」景文心急如焚,沒心情和母親爭辯。正當他急得恨不能沖進房內陪伴妻子時,大廳外忽然傳來雜沓的腳步聲。
「莊主,夫人生了。」梅香喜孜孜地沖進來報告。
「太好了!」景文興奮地嚷著。
「是男的還是女的?」宋青蓮冷淡地問。
「是……」梅香心情一沉,不由得替夫人擔心起來。「是小姐。」
「女的。」宋青蓮不屑地悶哼。
「恭喜莊主,夫人又生了。」桃香沖進來稟告,「是位少爺。」
「到底是生男生女?」景文一頭霧水。
「啟稟莊主,是小姐。」
梅香和桃香異口同聲地說,景文滿臉訝異,仍弄不明白。
桃香掩嘴偷笑,「啟稟莊主,夫人先生了一位小姐,後又產下少爺,是對龍鳳胎。」
「龍鳳胎?!」宋青蓮的臉上出現了難得的笑容,她認為這是個好兆頭。龍鳳山莊龍鳳胎,這表示山莊將會越來越昌盛。
「我去看她。」景文掩不住初為人父的激動,顧不得向母親行禮告退,便沖向後院去看妻子。
他才走到房門口,就被匆匆奔出的丫鬟堵住。
「不好了,莊主,產婆說夫人好象有血崩的跡象。」蓮香著急地稟告。
「血崩?!那該如何是好?」景文被她的話嚇得不知所措。
「莊主,得快請大大過來。」蓮香連忙提醒嚇呆了的莊主。
景文返身回到大廳,正想催家僕快去請大夫,恰好見到原先去請的大夫已經來了。
「許大夫,拙荊血崩,你快去看看。」
景文拉著許大大直奔後院,被關在門外的他不停地在廊下跺來跺去,連剛生下來的那對孿生兒女也沒心情看一眼,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許大夫才走出來。
「大夫,怎麼樣了?」
「夫人的情況十分危急,老夫也只能盡人事了。」許大夫搖頭走開,景文連忙跟上前去,命人取藥煎藥。
直到第三天,許大夫才將產婦的情況穩住,半個月之後,明瑤終于月兌離險境。
「有件事老夫不得不告知莊主。」
「許大夫,你有話就直說吧!」
「夫人的情況雖然穩住了,不過……」
「不過什麼?」
「唉!只怕以後不能再生育了。」
景文松了口氣,他還以為情況有多嚴重呢!「不要緊,我已有一兒一女。再說,生產這麼危險,明瑤以後不生也好。」
「難得莊主這麼豁達。」許大夫放心地點頭離開。
景文回到房內探視妻子,只見明瑤正逗弄著那對雙生子。
「明瑤,你好點了沒?」
「我好多了,相公。你看咱們的孩子,長得一模一樣,真是可愛。」
「是呀,辛苦你了。」他在妻子的臉頰上印下一吻。「這對娃兒把你折騰得好辛苦。」
「有你這句話我就心滿意足了。」明瑤嬌羞地說。
「謝謝你,明瑤。」景文深情地笑道,指了指兒女身上掛的玉佩。「娘把傳家玉佩給了這對孩子,你看。」
明瑤從嬰兒身上拿起玉佩細看,發現是一對各刻著龍鳳圖案的上好青玉,她的心中又驚又喜,這代表她在趙家的地位提升,也代表她實實在在地成了趙家的一分子。
「這是對暖玉,冬暖夏涼的,以後再也不怕孩子凍著、熱著。」景文摟住嬌妻喜孜孜地說,並且溫柔地在孩子和妻子的臉頰上各印下一吻。「你們都是我的最愛。」
明瑤心情激動地靠在夫婿懷里,望著手中這對粉女敕的稚兒,心中有說不出的歡喜。她是母憑子貴,將擁有一切安居在山莊中受丈夫寵愛、僕人敬愛的權利。她不禁開始幻想著未來的幸福,她將守著孩子和丈夫,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
與長安並駕齊驅的城市——洛陽,由于交通便利,聚居著從國內外各地來的商人。城南的晴豐市,每天更是擠滿人潮,商家們笑呵呵地忙著送往迎來。可是有家「利通行」卻大門深鎖,接連好幾天都放棄大發利市的機會。
利通行是家經營南北貨的商號,透過潛運之便,將南方生產的綾羅錦絹等高級絲織品源源不斷地向關中輸送,同時也跟經常往來于絲路的胡商合作,銷售西域的名產。
利通行的老板不過才二十三歲上下,雖然開業不到兩年,但由于做生意誠實無欺,貨色又足,使得來往的客人絡繹不絕。可是這幾日卻不見他開門做生意,許多吃了閉門羹的客人在門外蹙眉嘆息,紛紛暗中忖測。
利通行的老板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他們擔憂地想。要不然幾乎是全年無休的商號,怎會突然接連幾天不做生意?
事實上,利通行的老板的確出了事。
推開深鎖的朱紅色大門,繞過店鋪、倉庫,走進小巧的花廳,一個年輕人正愁眉深鎖地和一個中年婦人隔著圓桌對坐。
「都賠光了嗎?」中年婦人顫聲地問。
「孩兒不孝。」年輕人沉痛地回答。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運送江南那批貨的船在徐州和另一艘貨船相撞,我們的貨就這樣沉了。而我們跟胡商訂購的那批寶石也在路上出了事,現在還不知道拿不拿得回來。」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余鳳英听得暈眩不已,她捂住胸口,順平了急往腦門子沖的一股氣,閉目沉思應對之法。
她省吃儉用了一輩子,才籌足銀兩讓兒子開業做生意。景武也很爭氣,將生意打理得蒸蒸日上,她心想,指望的那一天也許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沒想到竟然禍從天降。現在,他們非但不能出十三年前的那口怨氣,還會破產、背負債務,叫她將來有何面目去見死去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