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麼會呢?」采薇勉強擠出笑容道︰「我是在想什麼時候跟大哥提這件事比較好。」
「還想什麼呢?我立刻快馬趕到泰山見大哥。」
「不……」采薇著急地阻止,一見到孟書滿瞼的疑惑,立刻溫柔地解釋︰「大哥這時候正加緊練功,準備應付三日後和古振塘的決戰,你這時候去,豈不是會分散他的心神?依我之見,倒不如等大哥凱旋而歸後,你再跟他提這件事。」
「采薇,還是你考慮周詳。」孟書將心上人摟靠在懷中,能得此善體人意的佳麗,他夫復何求?
沉醉在幸福歡樂中的孟書,渾然沒注意到采薇臉上一閃而逝的陰沉;三天之後的泰山之役,將是她和孟書一生幸福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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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掩人耳目,采薇和孟書分道趕回飛雲山莊;只不過采薇並沒有如她所言回莊,反而在歷城和孟書分手後,回頭朝泰山趕去。
她在第二天下午趕到泰山下的關家別館,梳洗掉一身的僕僕風塵,換上香噴噴的淡紅色衣衫,在傍晚時分到東跨院的書房見關長風。
她有些訝異他竟然沒有利用時間加緊練功,反而待在書房里批閱公文。莫非他已勝券在握?
能在面對關外第二局手的挑戰時面不改色的,也只有這位年輕一代的關內第一高手關長風了。
他的神情鎮靜從容,英俊的臉上卻難掩訝異之色,采薇的到來,的確令他感到驚愕。
「師妹到訪,為兄未能掃徑以待,實在有失主人風範。」他溫和地望著這位素有北方第一佳麗美譽的未婚妻,不得不承認師妹的確是麗質天生,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跟她之間卻始終維持著兄妹般的情誼。
「大哥太過客氣了,不速之客能得主人寬待,小妹已銘感五內。」采薇垂下目光,端靜地說。
「師妹這話豈不是折煞為兄?我們自幼一起長大,不必客套了。不知師妹此來有何目的?」他揚了揚眉問道。
他和采薇向來不親近,兩人雖是未婚夫妻,卻未曾單獨相處過,這次她來找他,一定是有要事相求。
「大哥果然神機妙算,小妹此行一來是祝大哥明早決戰旗開得勝;二來是有件事想求大哥……」采薇囁嚅著,欲言又止。
「師妹有話,但說無妨。只要為兄能力所及,必竭力為師妹辦到。」
「小妹在此先謝過大哥。」采薇斂身朝他福了一福,「小妹已請人備好晚膳,可否和大哥邊吃邊談?」
「也好。」
長風陪著她漫步經過花園,走進前院的飯廳用膳。
采薇親自執壺為長風斟酒,酒過三巡後,她低斂蛾眉,神情懇切地說︰「有件事我要請大哥原諒。」
「師妹何出此言?我們情同手足……」長風話一說出,便覺得有些不妥,怎可跟未婚妻說兩人情同手足呢?于是他尷尬地補充道︰「我是說我們自幼一起長大,還談什麼原不原諒呢?」
「我知道大哥向來心胸寬大,些許小事自是不會放在心上,叮是這件事……」釆薇遲疑了一下,斟酌字句後才又道︰「這件事我的確太對不起你了,大哥如果不肯原諒、成全我們,小妹只有以死相報。」
什麼事這麼嚴重?而且還涉及到「我們」?
長風的雙眉蹙緊,采薇臉上羞愧交加的表情,令他不由得心生懷疑。
「師妹指的是……」
「大哥……」梨花帶雨的嬌容上盡是幽怨。
「你別哭呀……」長風慌了手腳,他可從沒應付過淚漣漣的女人。
「我對不起你……」她雙膝一屈,跪倒在他面前。
「快起來!」長風伸出手扶她,白竹的柔荑落入他的虎掌中,他感覺到心神有些震蕩,生平未近的他,竟然有些把持不住。
「大哥若不肯原諒我,小妹就沒臉起來。」
「好,先起來再說,不管你做了什麼事,愚兄都會原諒你的,好不好?」
「謝謝大哥。」采薇扶著他的手起身,拭干淚水後才低聲說道︰「大哥該知道師伯和家父有意在泰山之役後讓你我成親。」
「這……」長風怔仲了一下,父親的確提過此事。
「可是我不能……」采薇的淚水再度冒了出來,「我……對不起你,我……」
長風的表情一變,心沉到谷底。
「我……我喜歡上二哥。」她悲淒地全盤托出。
長風的眉頭蹙緊,臉色凝重。他早該看出來了,二弟總是和采薇有說有笑的,表情親昵得像是……像是對情侶。唉!只怪他太過冷落這位未婚妻。孟書和采薇年齡相近,相愛原是意料中事。
「大哥……」采薇的表情是那般楚楚可憐,像極了等待判刑的囚犯。
「我不怪你。」他嘆了口氣說。
「真的?采薇叩謝大哥成全。」她盈盈下拜,令長風愣了一下。
她要他成全?也罷,事到如今,不成全也不行了。
「你先起來吧,我是沒問題,不過……」
「采薇知道大哥念在兄弟之情,定會成全我和孟書,可是家父和師伯……」她緩緩起身,幽怨地道。
「等明天決戰過後,我會回莊求得爹和師叔的首肯。」
「采薇再度謝謝大哥成全。」帶雨的嬌容霎時變得明媚無比,地喜孜孜地替他斟酒,舉杯敬道︰「祝大哥明日凱旋而歸。」
「也祝師妹和二弟有情人終成眷屬。」
采薇怔仲著,長風瞼上懇切的笑容令她微感不安,可是—想到自己和孟書一生的幸福,只好硬起心腸。
她將酒飲盡,福了一福說︰「大哥明早還要決戰,小妹就不打擾了。小妹特地帶來江南名茶,正好可以替大哥解酒。大哥稍坐一會兒,小妹這就去泡來。」
她沒等長風回答,快步走出飯廳,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捧著一只青花細瓷茶盅進來。
「還請大哥品嘗。」
長風伸手接過茶盅,氤氳的香氣令人精神一振,他掀開蓋子,就唇輕啜了一口,果然是好茶。
「好茶,味甘甜而不澀,多謝師妹。」
「我不打擾大哥休息了,容小妹告退。」
采薇恭敬有禮地退出飯廳,皎潔的月光將回廊照得分外明亮,也照出了她端麗臉上的一絲陰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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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觀日峰上,一輪金烏還在黃海上浮沉,就有一道白影自岱宗坊的石磴拾級而上,迅若驚鴻地奔向峰頂。正當旭日光芒映照出滿天紅霞時,白衣人已到事頂,臉不紅、氣不喘地面對站在絕頂石上,背立著觀滄海浴日奇景的藍衣人。
白衣人仰首向天,將全身沐浴在金芒中,峰頂猛烈的狂風吹得他的白衫邋邋作響,他卻如淵淳岳峙般屹立不動,端凝如泰山之勢。
「關兄果然是信人,時間掌握得絲毫不差。」藍衫客緩緩轉過身面對他生平的大敵,—對精芒謹慎地打量著白衣人。
好一個玉樹臨風的美男子!迸振塘暗暗贊嘆。怪不得他會有「儒劍玉侯」的外號,瞧他一派斯文的模樣,不知情的人絕猜不出他竟是個練家子。
「古兄來早了。」長風嘴角上揚,任溫暖的陽光灑遍全身。此時霧氣仍未全消,山嵐飄過兩人之間,然而在隱約之間,他可感受到對方的殺氣。長風心頭一凜,雖然對此役他有絕對的信心,然而高手過招,勝敗在一念之間,他不得不心生戒懼。
「久間泰山觀日峰「觀滄海浴日,金輪混漾」的奇景,故而提早趕到。」事實上古振塘早已在觀日峰上盤桓多日,他很清楚關長風關內第一高手的稱譽絕非浪得虛名,更何況這一役還關系到他是否能繼任長白派下一任掌門之位,因而提早到達,詳勘決斗場地形,以收地利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