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蕊恩恍了恍,丈夫已將她拉走。
安秦目送那一家三口離開,搖頭失笑。
「安秦失笑。」佟綺璐挪開椅子,出聲道︰「我也該走了。」
安秦回眸,看著她神情寧和的臉龐。「有吃飽嗎?」
佟綺璐點頭,拿起賬單。
「這餐我招待。」安秦把賬單取餅手。「我叫他們幫你把甜點打包,每種都帶,回家泡杯熱茶,听個音樂,好好休息,享受下午茶。」
「謝謝你,安秦學長。」佟綺璐說。
「別跟我客氣。」安秦轉身移腳。
佟綺璐跟著安秦走往櫃台前的等候小廳,美眸看著安秦背影。「安秦學長……」欲言又止好半晌,她開了口。安秦回首。她才說︰「你和亞杰會合後,請告訴他多保重身體。」
安秦眸光沉閃,笑了起來。「你別擔心他,照顧好自己就行。真想象蕊恩說的那樣去度假,就先去吧。留訊給亞杰,他自己會找到你。」他請人把她的外衣取來,裝好一盒點心,親自送這個小學妹走出EyeContact。
想想,這是她第一次在EyeContact用餐。佟綺璐走在堤岸人行道,一路上,沒下雪、沒起霧,她猶記得好久以前,丈夫曾將車開在崎嶇難行的河畔歧路,經過這兒,他說要找一天帶她來用餐。他們一直沒來,因為婚後,他們只願膩在家一起做飯,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互喂。
走著走著,眼楮又覺濕寒,她真該像何蕊恩母子那樣戴副墨鏡、護目鏡。佟綺璐揉揉眼楮,前往「等待太陽」買要買的電毯和墨鏡。
回家時,陽光跟著造訪。在她打開玄關門、摘下墨鏡對向客廳落地門那刻,光燦充盈了她黯淡的雙眸。猶若著了魔,她看見了那幢陽光中的愛德華式別墅建築,一對父母和他們心愛的女兒,在屋前露台喝著下午茶。
真是著了魔!她手中的物品啪地掉落,她快步走進書房里,取了紙和筆,留了訊,像何蕊恩講的那樣,離開寒冷的荊棘海,到溫暖熱情的地方,度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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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長的一個假!
世界怎能如此和平?
「等待太陽」的冰水池,岸畔上,一排熱帶沙灘躺椅,躺著一個一個身材修長、結實的八塊月復肌猛男。他們穿著面料短少的泳褲,眼楮戴著墨鏡,接受旅店人工日照的洗禮。
「你們——」太陽眼鏡鏡面照映兩只光中繞蕩的青色飛鳥。「會不會太悠閑了?」開口的老爹已是半退休狀態,卻無福過著含飴弄孫的天倫樂日子。
「罄爸,干麼這樣……」寇希德坐起身,一手拿過躺椅旁插了小洋傘的菠蘿水果盅,一面吃甜品,一面說︰「我們可是好不容易從激烈的戰火中特地跑回來幫你祝壽,你不高興啊?」
「去沒幾個月,就溜回來,別拿我當借口。」杜罄長指挑挾在一旁煙灰缸上的雪茄,抽了一口,煙霧騰騰中,說起話來幽幽邈邈。「你們幾個啊——沒一個成事,都是失敗者,幸好你們的學弟們個個青出于藍、干勁十足,比你們敢沖鋒陷陣——」
「拜托——罄爸,他們是我們教出來的,我們是你教出來——」
「渾蛋!就耍嘴皮子高竿!」杜罄斥罵寇希德。
「你教的。」寇希德又一句。
杜罄呼地朝寇希德俊臉吐白煙。
「咳……罄爸你太缺德了!」寇希德嗆咳地道。
杜罄爽快地大笑。「我是慈善家,最不缺德——」
「罄爸。」居之樣出聲,打斷杜罄的嗓音。「我在想,以後出隊純粹由高級數學員帶領,這麼一來可以訓練學員們獨當一面,學園里等著受教的低級數學員,也不至于因為我們師長出了隊荒廢學習——」
「贊成!」寇希德附和得超級大聲。
「我也同意!」好久沒回來放假的路卡諾,從躺椅彈起身,舉雙手大贊昔日大學長居之樣的好頭腦。「居哥好樣的!早該如此了——」
「什麼早該如此?」杜罄大掌一握,折斷抽不到一半的雪茄,佯怒。「這是男子漢該有的想法嗎?」
「我什麼都沒說,你們有決議,我照做就是。」路卡諾閉嘴站起,拿下蛙鏡,大跨幾步,跳進冰水池里游了起來。反正他年紀最小,就算已經升了師長,還是得听「哥」輩們的話。
「我也贊成之樣的想法。」一般時候慶不多的莫威廉啟動金口了。「我們出隊時,安平她們一人的教學工作量變兩倍、三倍,更別說還要負責醫學部對外診療的工作,加上研究船出海采集,根本忙不過來——」
「就是這樣,才害得你們一直說要結婚都沒結婚?我們送的結婚禮物你們收了多久了啊?」安秦一問,有人笑出聲來。
「一直說要結婚的,連禮物都收了,就是沒結婚,從沒听說要結婚的,什麼禮物都沒收到,就閃電結婚;一直鬧要離婚的,離婚協議書都不知道拿幾百次了,就是沒離婚,從沒鬧過離婚的,隨便拿張紙,就閃電離婚!」寇希德繞完口令,哈哈大笑,墨鏡往下拉到鼻頭,眼楮瞪瞧躺在莫威廉與居之樣之間的松亞杰。
松亞杰像是睡著了,一動不動,頭也沒偏一下。
莫威廉繼續表達被打斷的意見。「我們的組織需要一套制度——」
「你和安平連個結婚制度都搞不定,還在跟我說什麼制度。」杜罄搖頭笑了。
「罄爸。」居之樣又道︰「這事我會完善規劃。再說,這幾年便服生有增多的趨勢,只靠安平她們幾個女師長實在不夠,我想,我們師長的責任就是把學員教好,讓他們可以完全獨立出隊,所以,訓練這一環,是最重要的。」
「總而言之,你們是想要過普通上班族男人的生活——早上來組織教課,下午回家陪妻子孩子——對吧?」杜罄說。
安秦首先答腔。「我沒有妻子孩子,但我覺得單純的教課生活也不錯,沒課我還可以幫幫老爸餐館的忙,罄爸,你知道的,我爸很希望我回家守業——」
「那你就好好干,多賺些錢支持慈善。」
安秦一笑,沒再說話。一旁的寇希德與莫威廉閑聊起來。居之樣把臉上的墨鏡換成半片式近視眼鏡,坐起,啟動椅邊白色圓桌上的筆記型計算機,開始排起師長們往後授課的數據。
杜罄手臂一伸。飛翔的青鳥停降在他腕上。他摘下墨鏡,用鏡柄搔搔它的喉部。
青鳥嘎嘎啼了幾聲,伏低胸月復,要休息了。
「有結論了嗎?」路卡諾游了幾趟,爬上岸,坐回自己的躺椅里。
「卡諾——」杜罄點他的名。「你知道罄爸為什麼要創立慈善組織嗎?」
「嗯?」路卡諾停止撥濕發的動作,印著蛙鏡痕跡的俊臉呆了呆。「你說什麼?罄爸。」
杜罄喜歡這鼻梁斷過,動不動露出愣神表情的單純小輩。「卡諾啊——我說,你有沒有听過偉大的愛情故事呀——」杜罄拉長語調,講起故事來。「好久好久以前,有一個富豪公子哥愛上戰地女醫師,他放棄繼承家族醫院的機會,為愛走天涯,到醫療落後的地方陪他所愛的女人行醫,後來他們結婚了,在戰地辦了一個寒酸的婚禮,沒有婚紗沒有宴客,婚後沒有蜜月,只有醫不完的營養不良小孩。有一天,女醫師抱著一個死于饑餓的孩子告訴她丈夫,如果是在沒有戰爭的地方,他也可以健康成長,有個快樂的童年……唉……」嘆氣,喝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