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僅是失寵,更是流放邊疆,那女人再也回不來了!誠王爺夫婦想到連作夢都會笑,雖說何曦被花名在外的班羽討了去,會有什麼下場可想而知,但……怪不了他們心狠吶,為了自己的寶貝兒子,犧牲一個奴婢又算什麼?
不過,很快地,他們就再也笑不出來了。殷玄雍像被附身了似的,讓自己瘋狂投入治理領地的事,忙到不眠不休,整個人瘦了一圈,而他們已經很久都沒听到他罵人了……
無法再坐視不管的誠王爺來到殷玄雍的房間,坐在里面枯等,想找他好好談談,但等到三更半夜仍不見人影。
怎麼還不回來?誠王爺走到窗邊張望,看到殷玄雍書房還亮著光,心一喜,趕緊沖了過去。
「玄雍!」一進房,果然看到兒子坐在書案前,他高興地大喊。
相形之下,殷玄雍的反應冷淡了許多,他只是抬了下眼,繼續埋首正在處理的事。
「玄雍,爹和娘都很擔心你。」誠王爺溫聲開口,見他不語,又繼續說道︰
「這樣吧,爹再派一個貼身婢女給你,如果一個不夠,我……」猛然擲上桌面的巨響震斷了他的話。
「我不需要。」總是毫不收斂咆哮出情緒的殷玄雍,如今只冷冷說了這句。
「怎麼可能不需要?沒人照顧,看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雖不到邋遢的地步,但陰鷥的眼加上睡眠不足的陰影,完全不像他意氣風發的俊傲孩兒。
殷玄雍面無表情,握筆的手卻因過于用力而微微發顫。他根本沒辦法踏進寢房歇息,只要一看到他的床榻,他就會想起何曦在他懷里倦累的嬌媚模樣,但如今……
他好後悔,就算自私、就算蠻橫,那一天都該強硬將她留下來,而他卻失心瘋地選擇在那種重要的時刻展現慷慨,說出去的話再也收不回,只能眼睜睜看著班羽將她帶走。
他以為……她會選擇他的……椎心的痛刺進胸臆,就像他每次想到她時一樣痛。殷玄雍抿唇,將所有的思緒全都抹去。
「我很好。」除了這麼告訴自己,他已什麼都挽不回。
誠王爺被他敷衍似的回答氣炸了。「難不成你還留著這個空位等著她回來?班羽是什麼樣的人,我們都很清楚,都這麼多天了,何曦她早就……」
「夠了!」殷玄雍陰凜地望向誠王爺。「別在我面前提到她的名字。」
誠王爺被震懾得說不出話,直至他別開視線,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玄雍……爹娘都是……都是為你好……」痛心地看了他一眼,誠王爺轉身頹然地離開。
殷玄雍想專注心神,但心湖一被打亂,余波蕩漾的漣漪就層層疊疊,再也無法平息。
他將筆往硯台一扔,仰首靠向椅背,臉上滿足痛苦的神色。
這段日子他被復雜的情緒折磨得幾將崩潰,懊悔那時的放手、憤怒她走得頭也不回、嫉妒擁有她的班羽,更甚至想懇求她回來,想悔信背義地將她奪回身邊。
這些情緒就像一個循環,不住在他心頭繞,繞得他快發狂,只能埋首公事將它壓抑。但,他快垮了,他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殷玄雍傾身將臉埋進交握的掌中,任燈燭在牆上為他打出孤寂的身影。
第七章
在何曦離開的第九日,殷玄雍終于受不了折磨,直接從家里抓了個古董花瓶,借口送禮登上謹王府拜訪。
他不是來看她過得如何,也不是來看她和班羽相處的情形,他只是、只是進行王公貴族問慣有的禮貌性拜訪,並沒有別的用意。
殷玄雍不斷地告訴自己,卻沒有辦法解釋在和謹王爺話別後,他不但沒有離開,反而還詢問奴僕班羽去向的行徑是為了什麼。
奴僕帶著他來到花園,才剛踏進園子,就听到朝思暮想的愉悅笑聲傳入耳際,待走近涼亭,所見情景讓他全身一僵——
她坐在亭椅一角,傾身柔笑,而該死的班羽竟舒舒服服地枕在她的大腿上,漂亮得過分的俊臉笑得開心無比!
他為她備受煎熬,夜不成眠,甚至連寢房都沒有辦法踏進,她卻絲毫不受影響,那麼快就心悅誠服地接受了新主子,將他忘得一干二淨。
那畫面狠擊著他的理智,他卻別不開視線,隨著緩步接近,著了魔似地將她的笑、她的媚直烙進眼,任強烈的嫉妒將他的心啃蝕得傷痕累累,仍自虐地、目光灼灼地看著。
仿佛察覺到有人走近,何曦抬頭,看到他時笑容頓時僵凝臉上,她的視線往下一掠,像是想到班羽躺在她大腿的親昵姿勢,神色更顯驚慌。
反倒是班羽還躺得好整以暇,瞄了踏進涼亭的殷玄雍一眼,不但沒起身,還抱住何曦的腰,像小孩子一樣撒起嬌來。
「唔,我不想起來,你身子好軟、好舒服……」
「小王爺……」何曦尷尬地推著他。
尷尬,不是抗拒。殷玄雍心痛地發現這一點。他們兩人之間已到了相當親密的地步,親密到可以讓班羽這麼放肆地踫她。
殷玄雍覺得自己的心神和身體彷佛分離了,腦中想著要將班羽拽下,再狠狠地掐住她脆弱的頸子,耳朵卻听到自己平靜的聲音——
「我來拜訪世伯,順道過來找你。」他還坐到他們對面,猶如對那刺眼的畫面視若無睹。
「還真是稀客呢。」班羽似譏誚、似無意地笑應了句,伸手點了下何曦的下頷。「小曦兒,還不叫人?」
「誠小王爺。」礙于他還壓在腿上無法起身,何曦只能頷首恭敬道。
「免禮。」她臉上的為難,是因為對他還存有一些歉疚,還是單純為了這不得體的狀況覺得羞窘?
「曦兒的大腿實在是太舒服了,所以我舍不得起來,玄雍兄不會見怪吧?」班羽那顆頭顱不安分地在她腿上滾過來又滾過去。
「不會,這是貴府,不用因為我而拘束。」除了大腿,他還踫過她哪里?是不是一把她帶回謹王府,就迫不及待地要了她?
「玄雍兄最近好像瘦了?」班羽眯眼端詳。
「或許吧。」她是半推半就,還是柔順承受?班羽是否和他一樣賣命,每次都能讓她不住討饒?
「小曦兒,去把我房里的點心盒拿來,玄雍兄大方把你送給我,我可舍不得看他消瘦呢!」班羽總算坐起身子,推著何曦催促。「快點快點。」
「是。」何曦起身,低頭走出了亭子。
殷玄雍平攤在膝上的手,一根一根指節緩緩地握緊了,感覺到一股洶涌的怒氣排山倒海地沖進了體內,沖毀了他的理智,原本分離的身體和思緒結合,促使他站起,去做他真正想做的事——
「時候不早,我也該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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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曦拿到了點心盒,並沒有馬上離開,反而站在原地怔忡出神。
謹小王爺說得沒錯,他瘦了,原本俊魅的面容變得冷凜懾人,神色顯得有些憔悴,怎麼會如此呢?他那麼尊貴,府里那麼多奴婢,就沒有人能夠好好地侍候他按時用膳嗎?
難道是因為她的關系?何曦揪緊襟口,心疼到無以復加。
如果他真這麼看重她,為何當初不拒絕謹小王爺?卻讓自己落拓成這樣……但他剛剛看到那個情景,一點情緒波動也沒有,還能和謹小王爺有說有笑,他又真的在乎她嗎?
相處了十年,她以為自己很了解他,到頭來,才發現她根本猜不透他……感覺自己快哭了,何曦連忙深呼吸,將那股熱潮抑下。謹小王爺很細心,要是哭過絕對逃不了他的眼,她得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