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甜笑,轉過頭去,小手將父親的大掌抓得更緊,依偎在父親高大的身側。
這個家庭的氣氛很好,好到令人無來由地擔心——要是有一天沒這麼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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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皇冬耐的慶生宴,景霞躍首先告辭,他表示難得來羅馬,要以觀光客的心情,步行回西班牙廣場敖近的旅店。溫家正好位在西班牙廣場,溫映藍說,那她與他一道同行,不麻煩皇荷庭送她回家。
兩人同時走出皇家大門,夜色米金、米金地,不是月華,是一盞一盞建築物壁燈暈放光芒,天空藍靛靛,不算暗。大部分餐廳經營到晚間十一點過後,有些甚至到凌晨兩點。
現在時刻九點半。景霞躍說︰「映藍,你不會走得太早嗎?你跟荷庭不是在談戀愛?」
他怎能如此平順地問出口?溫映藍才有一肚子話想問景霞躍。
「你怎麼會在這兒?」她停定在一堵植物采頂的磚紅石牆邊,就著住家庭院散射的輝澤瞅他。「真的是專程來修儀器?」
「你不相信皇老師的話?」景霞躍不答反問,還道︰「皇老師家的氣氛很好。大部分的人應該都會羨慕那樣的家庭——丈夫是有聲望的海洋考古學家、妻子柔麗嫻雅會做菜、兒子是新銳作家文化人、女兒溫順甜美,這個家庭太完美——」
「不好嗎?」溫映藍打斷他。她臉上有個葉片形狀的陰影。
景霞躍昂首,看著探出牆外的絲蘭。「沒什麼不好。」他繼續走,沒和她站在原地太久。
今晚太美好。皇家太美好。法式餐宴太美好。所有餐具排在一起,魚叉肉叉長太像,她幾次閃神要拿錯,是他提點︰「溫小姐,這個香草蜂蜜烤鴨肉佐了柑桔汁,絕頂美味!皇夫人的手藝真好!今晚,我們兩個很有口福……」沒讓她在荷庭面前出洋相。
拉開一段距離,溫映藍看著景霞躍走遠的背影,她明白了,今晚的餐宴,他們兩個的確是多余的,不完美的。
她連衣著都不對——若蘇、品寒阿姨幾乎是盛裝,荷庭、冬耐叔叔更不用說,天天西裝筆挺領巾光鮮——她和穿襯衫牛仔褲的景霞躍同一國!
溫映藍急步往前,跑了起來,追至景霞躍身邊,牽住他的手。「景霞躍,我今晚做壞了一個派,像怪物,等會兒,一起到我家吃,好嗎?」
景霞躍偏側臉龐,眸光落在她微仰的美顏。像要證明,證明真的壞。溫映藍對著他的臉龐,兜上一個包裹。景霞躍接手,拆開一層一層錫箔紙、吸油紙、玻璃紙,在黯淡中,看見丑不拉嘰的派。
他說了一句︰「像蟾蜍。」逸出可惡的笑聲。
她來不及生氣,就見他探手取食,邊走邊吃,大笑,還說好吃。
葡萄卡士達香氣懸浮晚風中,他們沒走最近的路回她家,無目標地漫步,像人們說的,在羅馬,有時間一定要走走路,去挖掘大街小巷不起眼角落里的驚人雕塑或噴泉。
他們倆很能走路,這是當然,他們一起走過好幾次長著木麒麟的斷崖險道。逛蕩到維內多大道下坡盡頭附近,他們在蜜蜂噴泉停留。這兒人少,不顯眼,路燈光芒薄透,如紗飄罩過來。
坐在噴泉邊緣,溫映藍柔荑撩著水,說︰「景霞躍,要不要喝?」她掬水,像在開玩笑。
景霞躍卻真捧住她的雙手,俯低俊顏,喝干她掌心里的水。她呆傻了一下,掌和心,都熱熱地,她又撩撩涼水。他發出嗓音。「映藍,那上頭寫些什麼?」長指指著三只蜜蜂後頭張開的大蚌殼。
她看著他的臉,他嘴邊還有泉水濕澤,她說︰「這個泉水是準備給人民和他們的牲畜……」眉眼露出一點忍俊不禁的笑意。
「我是你的牲畜?」他挑眉。
悅耳笑聲傳遞開來,她輕盈地站起身,拉著他的手。「你很好養嘛……我把派做成那樣,你都說好吃,還吃光光,換作荷庭,一定一口不踫——」
「你和他怎麼談戀愛?」他攬住她的腰,俯首吻她的唇。「有這樣嗎?」舌頭伸入她嘴里。
溫映藍嘗到自己做的葡萄派滋味,其實很美味。
「這樣呢?」大掌往她胸乳捏揉。
溫映藍抓住他,推開他一點,美眸盯著他的眼。「荷庭從來沒吃過我做的葡萄派。」她握著他的掌下放,沈了一會兒,拉著他快步走。
快要奔跑起來了,兩人手牽手,十指交嵌,穿越神秘的窄街暗巷,水聲瀺灂,破船隨眼眸余光飛遞,有空中花園的高雅公寓大樓映入眼簾。她急喘著,帶著男人走進家門。
不,還未到家。但他們一進電梯,就吻了起來,緊緊抱在一起。
他說︰「映藍,我很想你,我們的冒險沒結束……」
她抽了一口氣,覺得心像自己做的葡萄派,壞了,塌了,整個被他吃掉了,眼淚嘩地莫名流下來。
電梯門開了,她說不出自己的家在哪戶,他靠直覺找對,將她抱入玄關插了滿花瓶月下香的屋子。
就像知道家里沒大人能盡情撒野的假乖寶寶真頑童,他們把月兌掉的衣服亂丟,有些還甩拋進露台大窗邊的魚缸里。兩人赤果纏綿,交疊在面窗的水藍色大沙發,室內唯一的光源來自魚缸那頭。
血鸚鵡歡快地悠游,一張一合的嘴吐冒水泡,鱗紅紅閃閃。
溫映藍視線一偏,看見自己也像魚兒映在暗藍大窗里。
「好可愛,」他說︰「你好漂亮,映藍——」
她抓著他的發,微挺腰月復,更加貼著他。
他拱起肩,抬起埋在她隱匿處的俊顏,往上伏,吻她甜美的嘴。
「你想我嗎?映藍——」
溫映藍轉開臉,景霞躍追著她的唇,將她吻得濕濕亮亮地,長指揉著她的。她發出歡愉嗓音。她想他,她在荷庭家里時,就想他了。今天是冬耐叔叔的生日,卻是她的想望被實現。
男人深深沒入。兩人緊合著,她低泣起來。
他隨即吻住她尖喊的嘴,探手她過于緊繃的胴體。「我得在這兒檢修儀器,沒那麼快走——只要你別趕我……」語意朦朧,邊吻邊說,腰臀跟著有節奏地律動。
月下香濃郁的味道,流溢著,盈滿每一寸空氣,使人呼吸困難又快樂。
肌膚沁出激烈的紅,和魚缸里的魚兒一樣,滑滑地,好像又回到兩人洗泡泡浴的情景,這次,可以不用在小浴白。
她長大了,不需要保母看顧,可以隨心所欲使用家里的大浴白,放滿水,帶一個成年後更喜歡泡泡浴、喜歡黃色小鴨、還要含著berlingot糖果的男人回來一起使用,等一、兩千年過去,這幢大理石建築成廢墟,也可以像卡拉卡拉浴場那樣被參觀,考古學家會推測他們怎樣洗浴泡澡享受情趣。
「berlingot……」甜甜的嬌聲申吟。
「嗯?」景霞躍抬起胸膛,俯罩著溫映藍。
她張眸,眼神醉美痴迷。「berlingot……我的——」
他吻住她。
溫映藍悶聲啜泣,說她想吃berlingot,好想吃、好想吃,她今天走好遠的路買到的,不知道弄丟在哪兒了。她傷心透了。
景霞躍吻著她的淚顏,說在這兒、在這兒,他給她,這就給她。
溫映藍醒來時,客廳里只有她一個人。食物的香味從廚房傳來,並不是在作夢。地板上東一件西一件、掛在方桌邊、團在軟凳上的凌亂衣物,都還在。她美眸流轉,看見景霞躍的眼罩掉在魚缸里,被興奮的鮮紅魚群當玩具頂來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