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皇宇穹。送一杯咖啡到我書房。巴西豆,義大利研磨,糖八顆——」
「八顆!」擴音器傳出怪叫。
皇宇穹結束通話,黑眸沉定對上知名攝影大師。
馮達朗表情閃過干窘,粉飾太平地蹺起二郎腿、抖腳,道︰「你我有什麼要事好談?」
「我是皇夏生的律師——」
「喔!」馮達朗恍然澈悟了。「你也姓皇!你們是家人!」難怪這家伙住這頂級套房!他記得皇夏生是這家旅店的大股東。
「你向皇夏生借用皇家土地拍攝的事情——」
「我們已經談攏了。」非得打斷他,馮達朗不喜歡律師先生一板一眼的說話態度。「還有什麼問題嗎?」
皇宇穹拿了一本高疊在電腦旁的攝影集,翻閱幾頁,表情冷沉沉地打字,好一會兒,他將筆記電腦轉向馮達朗。「這是一份合約,皇夏生先生的意思是——希望你未來所有的作品,都交由他的公司出版發行。」事實上,皇夏生說的是「在皇家土地上拍攝的作品」,他逕自擬成「未來所有的作品」。
「不可能!」馮達朗瞪著那電腦螢幕大叫。「我跟他談的時候,他沒提任何關于出版合作的事。」他的作品一向由自家攝影工作室出版,沒道理交給外行人瞎搞。
「我也認為這要求不太合理。」皇宇穹突然褪去律師口吻,悠然起身,換了一本攝影集。
這馮達朗很看重自己的作品,搬上來後,也沒亂擱個位,正正地放在他書桌上,太過佔空間。
皇宇穹翻開手上新拿的攝影集封面,說︰「馮先生,你可以不用簽這合約——」
「我當然不簽。我向你們皇家可是‘租借’場景,會付錢的!」馮達朗強調。雖然還沒付——這是因為他在等皇夏生的合約,沒想到是這麼一份鳥合約、鬼合約!」
「那好吧,馮先生——」皇宇穹合上第二本攝影集,面向馮達朗。「我們不談這合約。」
馮達朗攤攤手,仍蹺著二郎腿,神情略微挑釁,「那麼,我的咖啡何時來?貴族律師先生——」
皇宇穹繞出書桌外。「不談合約,我就不是律師。」
「是嗎……」馮達朗低低笑了,道︰「那請問,你跟我的最佳模特兒、最完美模特兒——藍馥陽——是什麼關系?」
皇宇穹再次掀動手上的攝影集,一頁翻過一頁,一頁看過一頁,低沉的嗓音和在翻頁聲中。「既然馮先生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藍馥陽小姐真正的身分是我皇宇穹的妻子。」
「什麼?!」馮達朗跳了起來。
皇宇穹律師本色,乘勝追擊,沒讓馮達朗在這時發言,逕自沉聲往下道︰「馮大師跑遍世界各地,不會不知道有些地方規定‘妻子是丈夫的財產」吧——很恰巧,我與馥陽就是在那種地方結了婚、入了那種地方的籍,你應該知道你已經侵權許多年,你這些作品集正好是物證——你以為誰最有權利出版這些攝影集?」
皇家!馮達朗愣住了。他知道得太少了——這個該死的律師竟然是馥陽的丈夫!
「我尊重我妻子熱愛的工作,也不希望你聲敗名裂——」
「夠了。」馮達朗神情陰惻惻。
這會兒,皇宇穹給馮達朗機會了。「你可以考慮到底要不要簽這合約,不勉強,不要緊的,不趕時間,請以自身利益為優先。」真像好言相勸。「你的咖啡馬上就到。」說著,他放下攝影集,列印出合約,收了電腦,走出書房。
馮達朗僵站在書桌前,看著壓在他那疊攝影上面的薄紙——像殺人的刀。他的喉嚨被抵住了,他不可能放棄他的最佳模特兒、最完美模特兒——現在真的只能是「模特兒」了……
那個該死的律師!簡直是強盜!
「馮達朗先生——」
「干麼!」馮達朗口氣凶惡地吼住突來的嗓音。
送咖啡的旅店服務員嚇了—大跳。「對不起……您不是馮達朗先生嗎……」剛才在樓梯口遇見宇穹先生,他明明說咖啡是書房里的客人馮達朗先生要喝的。
「咖啡放好,快滾!」大師脾氣來了。
旅店服務員趕緊擺好東西,縮著脖子,溜了。
馮達朗狠狠地執起咖啡杯,濺了一點在身上,他低咒,喝下。噗——
他媽的!甜得要死!
第四章
東西吃得差不多了,皇宇穹要送咖啡的旅店服務員順道撤走餐車。
他一下樓,就見空盤空杯全放在矮桌上,藍馥陽弓縮著身子,斜臥雙人沙發,腳在睡袍衩擺中若隱若現——她已經月兌了鞋,白皙圓巧的趾像玉一樣,露出一點剔透。
皇宇穹俯身,抱起藍馥陽。她張了張眸,美顏茫茫然。他說︰「你和6655321一樣——吃飽就想睡嗯?」
她微笑,懶柔神情比較像喝醉,而不是吃太飽。白蘭地女乃酒應該不至于使人醉,卻會讓人身體暖烘烘,肌膚緋紅,像是晚春入夏之際的燦麗花朵。他聞著她身上的馨香,看著她濃密的睫毛又垂斂,他直接往臥房走。
6655321某些時候,像極受訓過的懂事狗兒,他抱著女人進臥室,它就停在滑門外的起居間,沒繼續跟。它乖,他自然不會掩實門,留一個小家伙能通行的寬縫,沉聲道︰「別亂闖。」
小家伙嘴巴開開,歪歪頭顱望著他,尾巴搖搖,扭轉小小而笨拙的肢體跑開,窩進起居間矮桌下。
皇宇穹唇角淺揚,旋足朝床鋪走去。
床帳換過了,換成薄的簾幔,像今天窗外的流霧透光。
好天氣的關系,整理臥室的服務人員把落地門窗簾全打開,玻璃門外的露台積了點雪,不超過一公分,布得均勻,宛若一張潔淨的白色地毯,很寧謐,不像室外。
皇宇穹看著藍馥陽的睡瞼,將她放上床,柔緩抽手。她忽然張眼,幽瞳如鏡反射出他的俊顏,毫不眨瞬,他靜靜與她眼對眼,所有動作停定著,或許沒停定——她的紅唇隱顫著,嗓音滑出。「皇宇穹——」雖是連名帶姓,卻具有親匿感,像他們之間的秘密私語。
「我告訴你喔……」她的唇似乎就貼在他耳畔——輕輕吐息——其實沒有,他依然看得見她完美的容顏,他們之間有一段肘臂的距離,她的聲音穿進他身體里。「我做那事……是因為我真心喜愛,絕不是示威作對……」這不像說話,像落在他心中的一抹旖旎柔情。
皇宇穹撥撫她的發,輕應一聲。「好。」如承諾。
她安順地合了眸,像睡著,但柔荑已繞上他的脖頸。他壓著她的身子,移上床中央,俯首吻住她的紅唇。
她搖搖頭,說不知道。馮達朗要一個降雪夜,到那座幽巍鱉秘的紅色城堡,讓她站在雪花飄零的堡內廣場,薄霧繪掩她的軀體,她像女神初臨荊棘海……
「今天不會下雪。」皇宇穹拾起臉龐,凝睇她,大掌掐住她的右乳。她的反抗似地昂挺起來,他不吻,指月復專心專意地摩著外側微浮的小點,他昨夜沒特別注意,但也沒忽略。她的每一寸早在他腦海里形成藍圖,還真的是「藍」圖,天空的藍。
他親吻她,說︰「今晚不會下雪,明天也不會,都不會——」
黑白的想象比亮彩的經歷,益發觸引他的沖動。
皇宇穹清楚藍馥陽愛好什麼熱衷什麼,—直以來在做些什麼,只是他從未接觸。今日,他第一次翻閱馮達朗的作品,那一頁一頁的人體,拍攝得隱晦優美,無聲而令人心撼,確實是藝術。不過,每每,他看到右乳側邊有個小點的女體照片,他便輕易地回想它的原色——女敕紅色的,像是被針剌著,冒出皮表的第一顆血珠——那是他的血珠,暈印在她身上,在她大膽、熱情、完全一個絕美色相的胴體,這不是藝術,他無法當它是藝術,而是,得獨藏的。他覺得必須讓馮達朗簽下不一樣的合約,他必須下樓看看她,像昨夜一樣,與她。